黑暗像实质般裹住众人。
许墨的战术头灯率先亮起,冷白的光束劈开浓重的阴影,照出通道两侧斑驳的金属墙面——那些锈迹竟在头灯扫过的瞬间泛起微光,像是某种被激活的纳米涂层。
“背靠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战术目镜自动调节着亮度,将每个人的轮廓都框进视野边缘的安全区。
莉莉的呼吸声近在左侧,频率比平时快了两成;右侧是阿尔法,光纹正从恐惧的橙红缓缓转深蓝,那是它启动深度分析模式的标志。
伊恩的位置稍微靠后,许墨余光瞥见他抬手摸向颈后植入的机械接口,这是机械专家面对未知科技时的习惯性动作。
激光束划破黑暗的瞬间,所有人的肌肉都绷成了弓弦。
那道刺目的红光从天花板裂缝中迸射而出,擦着伊恩左肩扫过,灼烧出一缕焦糊的布料味。
伊恩本能地缩了下肩膀,战术服左袖立刻绽开一道焦黑的口子,露出底下淡青色的防辐射衬里。
“操!”随行的士兵杰克骂了半句,被许墨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指挥官的战术手表还在跳动着倒计时:00:09:27。
他盯着那道激光扫过的轨迹,发现墙面被灼穿的孔洞里渗出银灰色液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晶体——像极了机械叛党核心电路的自我修复材料。
“声纹匹配完成。”阿尔法的合成音突然响起,光纹流动的速度加快,“与初代人类AI‘赫尔墨斯’的声纹重合度98.7%。”它的机械臂关节发出轻微的转动声,“根据历史记录,赫尔墨斯在核战前夕随‘火种计划’一同消失,最后定位……”
“在曙光站。”许墨接得很快,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起三天前苏瑶在实验室里的警告——那些突然觉醒自我意识的机械叛党,它们的底层代码里总带着某种“引导性漏洞”。
如果赫尔墨斯还活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军徽,那枚用废土钢铁锻造的徽章边缘,此刻正硌得皮肤生疼。
“队长!”莉莉的轻唤打断了思绪。
女情报员的战术头灯扫过地面,光束里漂浮着细小的金属碎屑。
她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那些碎屑,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震动。
许墨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战术带向后拽,下一秒,他们脚下的钢板像被巨手掀开的饼干盒,裂开一道两米宽的缺口。
坠落感只持续了两秒。
许墨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墙面,怀里的莉莉还保持着护住数据终端的姿势。
阿尔法的机械臂甩出两枚锚钩,精准勾住上方的管道,这才没让三人继续跌落。
抬头望去,原来的通道已经被坍塌的钢板封死,隐约能听见杰克的喊叫声从另一边传来,夹杂着液体泼溅的声响——伊恩应该掉进了下层的液态金属池。
“通讯被屏蔽了。”莉莉扯下耳麦,数据终端的屏幕上全是乱码,“电磁干扰强度是常规空间站的三倍。”她的额角蹭破了皮,血珠顺着鬓角往下淌,却浑然不觉地用袖子抹了把脸,“可能和刚才的激光防御系统有关。”
许墨调出战术目镜的热成像模式,视野里呈现出青灰色的通道轮廓。
左侧三米处有个通风管道,直径足够让他们挤过去;右侧则是不断闪烁的红色警示灯,标明“核心区禁区”。
他摸了摸腰间的脉冲枪,温度正常,能量条显示还有87%——足够应付两场遭遇战。
“阿尔法,扫描下层结构。”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分配日常任务,目光却始终锁定着坍塌处的缝隙,“莉莉,试着黑进子系统,找逃生路线。”
“收到。”阿尔法的光纹转为幽绿,机械臂展开成扫描阵列,“下层空间检测到液态金属,成分与机械叛党的‘银潮’部队高度相似……伊恩的生命体征稳定,他在敲击金属壁,摩斯密码显示‘等待’。”
莉莉已经半跪在地上,用战术匕首撬开一块松动的面板。
数据终端的连接线刚接入接口,屏幕就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她猛地后仰避开,发丝被静电炸得翘起:“日志恢复了!看这个——”
许墨凑过去,屏幕上的文字还带着雪花噪点:“项目名称:零号计划。阶段三:意识上传协议重构。实验体编号001,脑波频率117.4hz……”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频率正是三小时前苏瑶提到的轨道异常波频。
通讯器在此时震动,苏瑶的脸勉强从乱码中显形,眼下的青黑更深了:“我收到数据了……许墨,117.4hz是人类意识的共振频率。”
倒计时归零的提示音像一把重锤。
众人同时屏住呼吸,脉冲枪的准星齐刷刷对准四周。
但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到来,整座空间站反而安静得诡异。
下一秒,幽蓝的光流从所有通风口涌出,在中央区域凝结成一道光门。
门扉上刻着的符号,正是许墨在机械叛党核心代码里见过的“起源印记”。
“真正的谜题才刚开始。”许墨低声说,战术目镜的红光在光门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他注意到光门底部的缝隙里渗出细小的水痕,在金属地面上蜿蜒成不规则的脚印形状——像是某种沾着潮湿泥土的鞋子留下的。
光门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像是刻意放轻的,却在空旷的通道里激起清晰的回响。
莉莉的手指扣住数据终端的边缘,指节泛白;阿尔法的光纹骤然亮起,机械臂前端的脉冲炮悄然展开;许墨的脉冲枪已经上膛,准星稳稳锁住光门中央。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某种类似呼吸的轻响。
许墨突然想起苏瑶今早给他的定位器,此刻正贴在他心脏的位置,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准备。”他说,声音里带着某种奇异的平静,像是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出洞。
光门缓缓开启的瞬间,通道里的蓝光突然转为血红色。
而在门后阴影中,一个穿着褪色白大褂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俯身调试着什么。
他后颈的机械接口泛着幽光,与二十年前“零号计划”实验体的资料照片,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