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确认：陈向明，A级权限。”电子音冰冷地响起。
“动态密钥！”面板上跳出输入框。
陈向明深吸一口气，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入一串极其复杂、融合了圆周率和基地坐标的混合密码。这是只有他和钱正鸿知道的最高权限密钥之一。
嗡——
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从厚重的墙体内部传来。面前光滑的合金墙壁无声地向内凹陷，然后向一侧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深阶梯。一股远比地库更加阴冷、混杂着浓重土腥味和陈年消毒水味道的气流，扑面而来，吹得陈向明一个激灵。阶梯深处一片漆黑，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身影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合金门在他身后无声地、严丝合缝地关闭，将外界的警报声彻底隔绝。死寂和绝对的黑暗包裹了他，只有他自己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在狭窄的阶梯通道里撞击、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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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中心，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巨大的电子地图上，那个代表钱正鸿的猩红信号点，在即将突入港口3号码头集装箱堆场的边缘，骤然熄灭了！如同一盏被强行掐灭的油灯。
“信号消失！重复！目标信号消失！”技术员失声叫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李局长一步跨到屏幕前，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一片代表大型集装箱堆场的蓝色方格区域。“不可能凭空消失！立刻调取该区域所有地面和港口监控！排查最后信号点周围所有车辆！尤其是冷藏车和特种运输车辆！水警艇，封锁港口所有出口！一只苍蝇也别给我放出去！”他的声音如同闷雷，在指挥中心炸响。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钱正鸿和那些致命的样本以及那个神秘的瓶子，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报告！”另一名负责通讯追踪的技术员突然喊道，声音带着一丝发现端倪的兴奋，“李局！目标消失前，有一个极微弱的、不到0.5秒的异常信号跳频！指向…指向港区西侧的老旧轮渡客运站！”
李局长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客运站？那里早废弃了！立刻分析跳频特征！联系交管，查那个时间段所有离开客运站区域的车辆！重点排查…小型厢货和中巴！”他敏锐地意识到，对方可能玩了金蝉脱壳的把戏，将追踪器转移到了其他移动物体上，而真正的目标，或许正利用废弃客运站的掩护悄然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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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刺骨的冰冷，像无数根钢针，从皮肤一直扎进骨髓深处，在血液里游走。余小麦的意识就是从这片无边无际的、沉重的冰海中，艰难地、一丝一丝地往上浮。
眼皮有千斤重，每一次试图掀开都伴随着剧烈的眩晕和恶心。视觉是模糊扭曲的，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只能勉强分辨出头顶上方低矮、粗糙的水泥天花板，几道粗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狰狞地蜿蜒而过。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霉味、尘土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般的腥甜气，和她昏迷前在楼梯间嗅到的如出一辙。
她想动，想撑起身体，却发现四肢软得像煮烂的面条，根本不听使唤。只有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刺痛感的冰凉液体，正持续不断地从她右臂某个点注入身体。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视线向下飘去。
一根透明的输液软管，连接着她手臂上埋着的留置针头。软管的另一端，悬挂着一个倒置的、深棕色的玻璃输液瓶。瓶子里，是浓稠得近乎化不开的暗红色液体。那颜色，像凝固的血，又像某种腐败的浆果汁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幽光。液体正以缓慢而稳定的速度，一滴滴落下，通过透明的软管，注入她的静脉。
是毒药？还是…别的什么？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浓重的霉尘味呛得她一阵剧烈的咳嗽，肺叶像被砂纸摩擦般疼痛。这咳嗽牵动了全身的神经，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从手臂注射点炸开，沿着血管闪电般窜向心脏！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呵…醒了？”
一个阴冷、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男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地下室里响起。
余小麦的神经骤然绷紧，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她极力转动沉重的头颅，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距离她几米外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一把破旧的木椅上，轮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一点猩红的火星，在他指间明灭不定，散发出劣质烟草的呛人气味，搅动着地下室里浑浊的空气。
“别紧张，陈太太。”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好东西。永生制药的最新作品，提纯的Rt-7浓缩剂。虽然你男人是专家，但这么高纯度的…他恐怕也没见过。”
Rt-7！小玲体内的东西！导致婴儿死亡的元凶！现在，它正一滴滴注入自己的血管！余小麦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她感到一阵灭顶的冰冷，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轻微颤抖。
“你们…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阴影里的火星划出一道短暂的红弧，似乎是那人抬了下手。烟雾缓缓弥散开来。
“干什么？”那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残忍的好奇，“我们也很想知道。用最纯净的Rt-7原液，‘浇灌’一个像你这样…意志力顽强的个体。你们实验是一直在找的‘种子’，到底会在什么样的‘土壤’里，开出什么样的‘花’呢？想想，就很有趣，不是吗？”
余小麦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她不再试图说话，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那无孔不入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体内那随着每一滴暗红液体注入而不断蔓延开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怪异灼痛感。她的手指，在冰冷的、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上，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似乎碰到了什么细小坚硬的东西——是那片从小玲手机里拆出来的存储卡！它还在！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刺穿了她濒临崩溃的意志。她必须撑下去！为了小玲，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为了向明…也为了自己！陈小川…她的儿子…那个瓶子本该是他的传家宝…这个念头让她心如刀绞。
阴影里的人似乎对她的沉默很满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猩红的烟头再次亮起，伴随着缓慢而深长的吸气声，如同黑暗中窥伺的毒蛇。
地下室里，只有那浓稠的暗红色液体，滴答…滴答…滴答…落入输液软管的声音，冰冷、规律、死寂，如同生命倒计时的丧钟，敲打在余小麦每一根紧绷的神经上。每一次滴落，都像一柄重锤，砸在她摇摇欲坠的意识边缘。手臂注射点传来的灼痛感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滚烫的细针顺着血管在游走，所过之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无尽的折磨。就在余小麦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快要被这无声的酷刑和体内的诡异反应彻底瓦解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动声，从阴影里的方向传了过来。
嗡…嗡…
是手机震动。
那个一直沉默如同雕塑的人影动了一下。猩红的烟头被随意地摁熄在脚边的水泥地上，发出细微的嘶声。黑暗中亮起一小片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一只骨节粗大、布满疤痕的手，还有小半截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腕。
那人低头看着屏幕，似乎是一条信息。屏幕的光映在他下半张脸上，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几秒钟后，一声低沉、带着浓重鼻音的冷笑打破了死寂。
“呵…姓陈的，动作倒是不慢。”他抬起头，黑暗中，两点锐利如刀锋的目光，越过昏暗中漂浮的尘埃，精准地钉在余小麦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审视和残酷期待的意味。“你男人，找到‘门票’了。看来，他对你这条命，还挺上心。”
余小麦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向明…他去了？他真的找到了他们要的东西？巨大的担忧瞬间压过了恐惧。那个瓶子…大柱爷爷留下的东西…现在却要用它来换自己的命…巨大的愧疚和不安攫住了她。
“你们…到底要他去哪里？”她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出一点信息。
阴影里的人没有回答。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更浓重的压迫感。他一步步走到余小麦面前，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如同敲在余小麦紧绷的心弦上。
他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余小麦终于能稍微看清他的轮廓——一身深色工装，脸上戴着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异常锐利，瞳孔深处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如同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牲畜。
他的目光在她因中毒和恐惧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下移，落在她手臂上那根连接着暗红液体的输液管上。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残忍的兴味，在那双寒潭般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城西，老地方。”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废弃化工厂，b区。天亮前。一个人。”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余小麦眼中骤然升腾的惊惧，“至于你…陈太太。好好享受这‘营养液’。等交易完成…我们再看结果。”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地下室角落一个更加幽暗的出口。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铁门关闭的声音沉闷地传来，随即是金属门栓被用力插上的、令人牙酸的“哐当”声。
地下室里彻底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余小麦的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城西化工厂！那个地方她太熟悉了，以前发生过重大泄漏事故，结构复杂如同迷宫，地形极其险恶，是犯罪分子最偏爱的交易或灭口地点！
向明一个人去…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而且是用那个本该属于小川的瓶子…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手臂上的灼痛感似乎更加剧烈了，那暗红的液体仍在缓慢、固执地滴落着。她猛地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抬起另一只手去拔掉那该死的针头！然而，身体像是被灌满了沉重的铅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努力了几次，只有手臂肌肉传来一阵阵酸软无力的刺痛，指尖徒劳地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蹭出几道微不足道的白痕。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深海中悄然浮起的暗流，在她麻木而冰冷的躯体内部缓缓滋生。不再是单纯的灼痛，更像是一种…细微的、带着麻痹感的电流，正沿着她的脊柱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所过之处，神经末梢传来一种怪异的、仿佛被羽毛搔刮的微痒。这感觉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与手臂上尖锐的痛感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余小麦猛地睁开眼，在绝对的黑暗中，她的瞳孔因惊骇而放大。Rt-7…那浓缩的原液…开始生效了？那个恶魔说的“看结果”…到底是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