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明转身朝身后吩咐,“珍珠!你现在就去夫人房里,把值钱的首饰全部都拿到我这里来,快去!”
“是!奴婢现在就去!”珍珠立刻应声,低垂的眼帘下飞快地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穿过抄手游廊,冷风一吹,珍珠脸上那点恭敬便彻底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她永远忘不了上次,地痞流氓威胁她们时,郑玉蝉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她!若不是自己分量不够,恐怕早就……珍珠咬紧下唇,快步走进正房。
不多时 ,珍珠便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首饰盒走了回来,她的脸色发白,刻意露出几分惶恐不安。
“老爷……”她声音怯怯的,将首饰盒放在桌上。
”夫人的首饰都在这里了,只是……只是奴婢粗略看了看,好些值钱的赤金头面、宝石簪子都不见了……”她声音越说越小,将头埋得低低的,肩膀微微瑟缩,看似害怕,实则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眼底翻涌的快意。
徐东明猛地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郑玉蝉!
郑玉蝉被他看得浑身一颤,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一双保养得宜的手将那块绣着缠枝莲的丝帕绞得几乎变形。
“东西呢?都弄哪去了?”徐东明声音低沉,压抑着风暴。
“我……我……”郑玉蝉支支吾吾半天,在徐东明杀人的目光逼视下,终于开口,“我的首饰太多,我自己都不知道弄哪去了……”
“夫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实话实说了吧!”
徐东明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还不肯说是吧,你要是再不说,我现在就休了你!”
郑玉蝉终于承受不住,带着哭腔开口,“前些日子我回娘家,娘向我哭诉,说是家里生意周转不开,眼看就要维持不下去了……我就是一时心软,拿了些首饰给他们,让他们应应急……,他们说好了,等手头宽裕了,就去给我赎回来……”
“好!好的很啊!郑玉蝉!我低声下气向你借些银子周转酒楼,你推三阻四跟我哭穷,一万个不情愿!你娘家人哭几声,你倒是大方得很!贴补娘家,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家的人?你是徐家夫人!你的一切都是徐家给你的!”
郑玉蝉被他说得又羞又恼,强自争辩道,“你现在急用银子,我不是也给你了吗?这些难道不是钱?你用得着话说得这么难听!”
“你嫌我说话难听?你要不是怕我卖了宅子被人扫地出门,失去了你徐夫人的体面,你会舍得拿出这些东西?你个败家蠢妇!目光短浅!我徐东明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进门!”
“徐东明,你个窝囊废!你自己没本事,撑不起家业,倒来惦记女人的首饰!你用女人的东西还有理了?还有脸在这里指责我?你简直是丢尽了男人的脸面!”
两人顷刻间又吵作一团,激烈的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珍珠低眉顺眼地缩在角落,用眼角余光幸灾乐祸地看着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对,就是这样,继续吵吧,闹吧!
她故意将首饰少了的事点出来,就是要让郑玉蝉难堪,就是要让她不好过!
王掌柜在门外听得心惊肉跳,一想到三天后那群虎狼般的债主,额上冷汗涔涔直冒。
他硬着头皮,抬高声音朝里面喊了一句,“老爷!正事要紧!咱们只有三天期限!”
屋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片刻死寂后,徐东明铁青着脸,抱着一个首饰盒子大步走了出来。
“这些东西都给我找个当铺当了!能当多少是多少!立刻就去!”
“是!东家!”王掌柜抱着盒子,转身急匆匆离去。
徐府厅堂,徐东明焦灼地在厅堂里来回踱步。
终于,王掌柜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怎么样,当了多少?”
王掌柜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低着头,双手将银票高高举过头顶,声音有些颤抖,“老爷……当铺里说……只能当这么多银子……”
“多少?”徐东明一把夺过银票,迫不及待地展开,待看清上面的数额,气得浑身发抖,眼前一阵发黑。
“怎么才一千二百两?那些首饰怎么也得值两千两!他们眼都瞎了吗?!”
“当铺说了,那些首饰看着光鲜,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款式,本身并不值多少银子,而且……咱们又是急着出手,压价压得有些厉害……”
“废物!蠢货一个!镇上又不止一家当铺,你不会多走几家比较?”
王掌柜一脸苦笑,“我去过了!镇上就这么大,谁不知道咱们香满楼现在着急凑钱还债?他们一个个都像约好了似的落井下石,一家比一家出的低!”
徐东明恨得咬牙切齿,真想将手里的银票撕个粉碎,可现实的窘迫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死死攥着手里的几张银票,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一帮捧高踩低、趁火打劫的混账!都给我等着!等我有机会翻身,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香满楼的危机暂时解决了,可是陈家村作坊那边却闹了起来。
作坊已经完工,按理说就应该给他们发工钱了。
大家都聚在作坊前的空地上,辛苦了大半个月,就盼着这一天,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陈秀才,这天儿都到啥时候了,咋还不发工钱呐?”一个黑壮汉子搓着粗糙的大手,憨笑着说道,“我可都答应我家那口子了,发了工钱就给她扯块新布做衣裳!”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立刻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呦!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平日里闷声不响,原来还是个疼媳妇的!”
“那是!”黑壮汉子咧着个大嘴,“以前是穷,想疼媳妇也没辙,现在有了钱,当然得先紧着媳妇来!咱老爷们儿苦点没啥!”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笑声中,有人眼尖,瞧见了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的又瘦又矮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