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印?!” 楚灵犀惊骇欲绝的尖叫撕裂了山野的死寂,余音在风雪暂歇的废墟上回荡,带着刺骨的寒意直钻骨髓。
她扶着昏死过去的沈七,水蓝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堆即将彻底熄灭的灰烬,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龙形监国印,萧承胤!天元太子!这滔天血池,这清云灭门之祸的背后,竟还盘踞着天元皇室的阴影?!
就在她心神剧震的刹那!
呼——!
一阵裹挟着冰碴的凛冽山风猛地灌入残破的茅屋,如同无形的大手狠狠拂过那堆暗红的余烬!
灰烬被狂风卷起,如同黑色的雪片,打着旋儿四散飘飞!就在那灰烬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一点未被完全焚毁、约莫指甲盖大小的焦黑纸片,被气流卷着,打着旋儿,不偏不倚,正朝着楚灵犀的面门飘来!
楚灵犀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食指与中指精准地夹住了那片飘飞的残片!
入手微烫,带着火焰舔舐后的余温,边缘焦黑卷曲,触感脆硬。她迅速收回手,将这片残烬凑到眼前。
残片太小,太焦糊,几乎难以辨认。但就在残片中心,一点极其微小、却顽强地穿透了焦黑的印记,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垂死萤火般微弱地亮了一下!
那印记的主体,正是那盘绕狰狞的龙形!虽然残缺不全,但那睥睨的姿态、锋利的爪牙轮廓,与灰烬中惊鸿一瞥的监国大印如出一辙!而在龙爪下方,那象征着至高权柄的方形印玺轮廓边缘,两个被烟熏火燎得几乎模糊、却依旧能勉强拼凑出形状的小字,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楚灵犀的视线——
“承胤”!
真的是他!天元太子,萧承胤!他的名字,他的监国大印,竟然烙印在这清云灭门血祭盟约的残骸之上!这绝非巧合,更不是污蔑!这是铁证!是皇室参与这场惨绝人寰屠杀、与天机阁沈墨同流合污的铁证!
“萧承胤…沈墨…好…好得很!” 楚灵犀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带着冰冷的杀意。她猛地抬头,目光越过残破的屋顶,仿佛要穿透这铅灰色的苍穹,直刺那高高在上的天元帝都!皇室!他们才是这九州大地最肮脏、最血腥的幕后黑手!
就在这滔天恨意翻涌之际,被她扶着的沈七,身体猛地一颤!
“呃…” 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从他紧闭的唇间溢出。他并未醒来,但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眉头紧紧锁死,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身体在楚灵犀臂弯里无意识地痉挛着,右眼紧闭的眼皮之下,那深灰色的瞳孔位置,一点极其不稳定的赤金光芒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剧烈地明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带来一阵更剧烈的颤抖,似乎有某种狂暴的力量在他体内左冲右突,随时可能再次破体而出!
“沈七!撑住!” 楚灵犀心头一紧,顾不得手中那烫手的监印残片,急忙将更多柔和的灵力渡入沈七体内,试图安抚他体内那失控暴走的血脉力量。同时,她另一只手迅速探入自己贴身的内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一枚通体温润、触手生凉的白玉佩。
玉佩造型古朴,正面没有任何纹饰,光滑如镜。唯有在玉佩的背面,极其隐蔽的边缘处,用极细的阴刻线条,勾勒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轮廓。这莲花纹路极其细微古拙,若不细看,极易忽略。这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据说是清云旧部的信物。此刻,玉佩入手冰凉,那股凉意似乎能稍稍平复她焦灼的心绪。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七血脉暴走,此地绝不宜久留!天机阁的雪傀能追到这里,难保没有后续的追兵!必须立刻离开!
她一手紧握着那枚冰凉的清云玉佩,仿佛从中汲取着力量,一手用力架起沈七沉重的身躯。沈七的身体滚烫,如同燃烧的炭火,与他体内那失控的赤金力量呼应着,左臂和后背被阴寒锁链抽中的地方却又传来刺骨的冰冷麻木,冰火交织的酷刑让他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蹙紧了眉头。
“走!” 楚灵犀咬紧牙关,架着沈七,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出这片已成废墟的杀戮之地,向着风雪更深处、更加荒僻的山坳踉跄而去。身后,破败的茅屋在风雪中发出最后的呻吟,陈婆僵硬的尸体蜷缩在角落,洞口下那散发着无尽邪恶的血池幽光,以及那刻着“以千灵之血,饲魔百日,可控其魂”的冰冷石碑,都被迅速抛在弥漫的风雪之后,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楚灵犀的心底。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彻底远离了那片充满血腥和死亡气息的山坡,楚灵犀才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山岩凹陷处停下。她小心翼翼地将沈七放下,让他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沈七依旧昏迷不醒,呼吸急促而灼热,右眼皮下的赤金光芒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让楚灵犀的心跟着揪紧。
她疲惫地靠着岩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风雪暂时被巨大的山岩阻挡,只有呜咽的风声在头顶盘旋。她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已被汗水浸透,那片烙印着龙形监印和“承胤”二字的焦黑纸片,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