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哽咽,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沈七的腰间,又猛地指向屋外清云遗址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急切的、想要倾诉却又被无形枷锁死死扼住的痛苦。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呐喊,穿透了数十年的光阴尘埃。
“婆婆,您认得这护符?认得它,对不对?”沈七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试图穿透老妪厚重的恐惧屏障,“它是我娘留下的。她叫沈青禾。您知道她,是不是?她最后…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沈…青…禾…” 当这三个字从沈七口中清晰吐出时,陈婆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浑身剧烈地一震!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有追忆,有难以置信的震动,更有一种深埋心底、被骤然翻出的巨大哀恸!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
她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牙齿咯咯作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嘶哑、几乎不成调的字眼:“…青…禾…她…她…”
就在这至关重要的名字即将出口的刹那!
异变陡生!
陈婆那双原本充满了痛苦和倾诉欲的眼睛,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她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成了死灰色。
那并非因为沈七的话,而是她的目光,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死死地、充满了极致恐惧地,越过沈七和楚灵犀的肩膀,死死钉在了他们身后——那扇被风雪不断拍打的、洞开的破木门上!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血腥和铁锈味道的杀意,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从门口汹涌灌入,淹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油灯的火苗被这突如其来的阴寒杀气压得猛地一矮,几乎熄灭,小屋内的光影剧烈地晃动扭曲。
沈七和楚灵犀的寒毛在杀意临体的瞬间全部炸起!两人几乎同时闪电般转身,体内灵力瞬间催发至极限!
门口的风雪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着两条人影。
他们穿着与风雪几乎融为一体的灰白色劲装,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惨白色面具,只露出两双眼睛。那眼神,空洞、漠然,如同两潭凝固的死水,没有丝毫属于活人的温度,只有最纯粹的、执行杀戮指令的冰冷。他们像两尊从地狱风雪中走出的石雕,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天机阁的“雪傀”!最擅长在极寒中潜行暗杀、如同鬼魅的杀人机器!
陈婆在看到那两张惨白面具的瞬间,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般的抽气声。她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死灰和绝望。
她指向沈七腰间的手,猛地僵直,然后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下去,蜷缩在冰冷的土炕角落,瑟瑟发抖,连呜咽都停止了,只剩下粗重而恐惧的喘息。
“看来,我们替婆婆惹来了不速之客。”楚灵犀的声音冷得像冰,手腕一翻,几枚细若牛毛、淬着幽蓝寒光的银针已夹在指间,针尖直指门口那两个不速之客。
沈七没有说话,右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风雪从门口灌入,吹动他额前散落的发丝,露出那双深灰色的眼眸,此刻,那眼底深处,沉寂的火焰正被这冰冷的杀意和眼前老妪的绝望彻底点燃。
小屋内的空气凝固了。油灯的火苗在杀意的重压下艰难地跳跃着,将门口两个“雪傀”惨白的面具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索命的无常。昏暗中,沈七锐利的目光捕捉到其中一个雪傀垂在身侧的袖口。那灰白色的布料边缘,极其隐蔽的地方,一个微小的、扭曲的蛇形烙印,如同活物般盘踞在那里——与昨日陈婆袖口一闪而逝的印记,一模一样!
冰冷的怒意瞬间攫住了沈七的心脏。天机阁!他们不仅追杀、灭绝,更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将恐惧如同烙印,深深烫在这些无辜者的灵魂上,让他们连开口的勇气都被彻底剥夺!
“有些债,”沈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的呼啸,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钉入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捂在雪里冻上一百年,也还是血淋淋的。”他缓缓抬起按着剑柄的手,剑鞘与皮革摩擦,发出轻微却令人心头发紧的“沙沙”声,如同毒蛇在雪地上游走。剑锋虽未出,但那凝如实质的杀意,已锁定了门口那两尊带来死亡与沉默的惨白傀儡。
风雪更急了,呜咽声如同万千怨魂的合唱。小小的茅屋内,烛火狂舞,杀机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