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图 溹兰城
天谕宫内,烛火在青铜灯盏中微微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将寝宫内的每一寸空间都染上了时间的厚重与沧桑。
光影交错间,仿佛连时间的脚步也变得缓慢而沉重,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于这份宁静与深邃之中。
墨离半倚在雕花床榻之上,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却仍难掩其风华绝代。
他微微阖目,仿佛正沉浸在某种遥远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夙兰灵繶正凝神为他诊脉,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凝重与忧虑。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墨离的手腕上,银白色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更添了几分神秘与忧郁。
她仿佛正努力从那细微的脉象中捕捉着什么,试图揭开隐藏在墨离体内的秘密。
南宫依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丝绸料子在她指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那是她内心焦虑与不安的真实写照。
她紧锁眉头,目光不时地投向墨离,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脉象虚浮,似有异物蛰伏。”夙兰灵繶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仿佛正努力压抑着内心的震惊与不安。
她刚要开口,忽听得殿外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与祥和。
南宫洛跪在青玉砖上,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地面,她的素白衣裙铺展开来,如同一朵凋零的梨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美与无助。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与决绝,在寂静的殿内清晰可闻:
“是我下的毒。情蛊……是我种在墨离体内的。”
南宫依闻言,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玉佩因这一动作而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心。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最亲近的妹妹,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声音颤抖:
“阿洛?为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做?”
烛火爆开一朵灯花,映得南宫洛的侧脸忽明忽暗,她的眼中噙着泪光,仿佛在聆听此刻内心的尖锐与挣扎。
她缓缓抬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初见那日,他在凤鸣阙的林中舞剑,衣袂翻飞如鹤,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我以为那是爱,以为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她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仿佛在试图抓住那份已经逝去的情感,她不愿对南宫依说谎,可她也无法说出实情。
那份情感,早已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得模糊不清,她只能苦涩地承认:
“可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那不过是一场执念,一场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墨离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他捂住心口,那里正隐隐传来刺痛,仿佛真有东西在血肉里生根发芽,肆意蔓延。
夙兰灵繶见状,迅速点了他几处大穴,银针在烛光下闪过冷冽的光芒,那是她作为医者最擅长的手段,却也难以掩盖她此刻的忧虑与焦急。
“永夜幽蓝的幻境里,我一直带着记忆。”南宫洛苦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释然与解脱,“所以能救夙兰烁……可我却在那时爱上了玄夜。”
她锁骨处的衣料突然透出微光,一朵曼珠沙华的轮廓渐渐清晰,那是她与玄夜之间无法割舍的联系,是他们之间命运的纠缠与牵绊。
那朵妖艳的花朵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心生敬畏与怜悯。
南宫依闻言,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香炉。
灰白的香灰洒落在她裙摆上,像一片褪色的雪,映衬着她此刻的绝望与无助。
她的声音发颤:“当真放下了?你真的放下对墨离的感情吗?”
“放下了。”南宫洛握住姐姐冰凉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对墨离的感情不过是一场执念而已。”
然而,就在这一刻,她衣领下的曼珠沙华突然绽放出刺目的光芒,黄色花瓣穿透衣料。
在肌肤上灼烧出晶莹的纹路,那是诅咒之力的象征,是她与玄夜之间无法割舍的纽带。
夙兰灵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脸色骤变:
“诅咒之力?你和玄夜……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话戛然而止,指尖下的脉搏混乱如暴风雨中的海面,那是南宫洛体内灵力与诅咒相冲的结果。
“夫妻之实。”南宫洛平静地承认,却见夙兰灵繶猛地松开她的手,眼中满是震惊与担忧:
“灵力与诅咒相冲,你不能再运功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南宫洛突然激动起来,曼珠沙华随之明灭不定,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决绝与坚定:“母蛊在我体内,若不解开,墨离会死!”
她试图凝聚灵力,却喷出一口鲜血,在地砖上溅开触目惊心的红梅,那是她用生命在为墨离争取一线生机。
她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单薄与脆弱,却也让人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的坚韧与执着。
墨离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南宫依按住肩膀。
她望向夙兰灵繶,眼中满是祈求与希望:“可有他法?你能解吗?”
夙兰灵繶沉吟片刻,摇摇头缓缓开口:“我无法解,听闻花影门主花琼楼,医术超群,或许他能救墨离。”她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一丝希望。
南宫依和墨离相视一眼,当初天道国花琼楼独闯鬼律司监牢毒害李豫的场景历历在目。
如今他们却要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然而,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窗外传来更鼓声,夜色如墨,月华如练。
南宫依唤来小狐狸,将一枚永夜幽蓝凝成的泪滴状水晶系在它颈间:
“送去给阿菁城主。”小狐狸蹭了蹭她的手指,仿佛在安慰她一般,然后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深夜,子时已过。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墨离寝宫的地面上,绘出繁复而神秘的暗纹。
寝宫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烛火爆裂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墨离独坐在床沿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静,仿佛正沉浸在某种遥远的思绪之中。
少顷,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南宫洛端着药盏立在门外,发间还沾着夜露,那是她匆匆赶来的痕迹。
“这是压制蛊毒的药。”她将青瓷瓶放在案几上,瓶身映着月光,像一泓凝固的泉水般清澈透明。
那是她能为墨离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每十日服一粒。”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墨离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棋盘。棋盘上落着一片梨花瓣,那是从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梨树上飘落的。
他轻轻地将它拂去,仿佛在拂去心中的尘埃与杂念。
“审判之眼里看到了什么?”他突然开口问道,声音平静而深邃。
他仔细思量着南宫洛在幻境里的异常表现,发现自从审判之眼后她的行为便大相径庭。
他很想知道在审判之眼里她到底看见了什么?是否有什么秘密隐藏在其中?
南宫洛的手指颤了颤,她望向窗外那株梨花树,月光下的梨花仿佛也带着几分哀愁与忧伤。
她的声音飘忽如烟,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夜风中:
“贤国和丰国……不是阿姐灭的。是黑石峰用傀儡术制造的幻境,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他为了激起我们心中的仇恨,获得紫脉灵芝之力,不惜制造了这场浩劫。”
棋子从墨离指间跌落,在棋盘上撞出清越的声响。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而深邃。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南宫洛面前,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轻易就看出她的不安:
“你还隐瞒了什么?”
南宫洛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愧疚:“我……我曾经为黑石峰抓获过童男童女,我……我为他收集过怨气?!”
墨离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失望,他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可知你这样做会害了多少无辜之人?你可知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天道与正义?”
南宫洛泣不成声,她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她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抱住墨离的腿: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用余生来弥补我的过错,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蓦地笑了,笑容中满是难以言喻的苦涩:
“我苦苦追寻多时,线索却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原来如此。”
南宫洛闻言,惊讶地抬起头:“你竟早知道了?!现在,还要让她承受剖心之痛吗?”她焦急地望着墨离,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墨离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温柔,那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与不舍。
“现在……我想要的,是她那颗未被世俗沾染的纯净之心。”
他轻抚着心口,那里正传来情蛊蠢蠢欲动的刺痛,那是他对南宫依最深沉的情感与眷恋。
南宫洛释然一笑,她懂得了墨离的心意,更对他的选择充满了尊重。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她推开门扉望去,只见一只梨花鼠正忙碌地捡拾着松果,月光将梨树枝影斑驳地投映在地面上,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卷,那是夜的宁静与美好。
然而,她并未察觉到,在更远的廊柱后,一片衣角悄然隐入了黑暗之中,那是某个隐藏在暗处之人留下的最后一抹痕迹。
夜风轻轻掠过庭院,吹落了一地的梨花,也带走了南宫洛心中的最后一丝牵挂。
寝宫内的烛火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将墙上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仿佛在诉说着这段难以启齿的过往。
墨离望着南宫洛离去的背影,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是他体内情蛊即将发作的前兆。
他摊开手帕,只见一朵被鲜血染红的小花赫然映入眼帘——这正是情蛊在他心间生根发芽的明证。
远处的阁楼上,一个黑影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紫色灵芝形状的玉佩,月光映照出他袖口绣着的黑色山峦纹样。
那是他尊贵身份的象征,也是他心中那份无法言说的秘密与伤痛。
他凝望着墨离寝宫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那是对墨离的嫉妒与不甘,更是对这个充满阴谋与算计的世界无尽的恨意与绝望。
然而,在这一切的背后,却隐藏着一段更为曲折离奇、错综复杂的过往与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