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回礼:
“某才思不及诸位,不敢开口。”
“哈哈哈……”徐干笑道,“翼德公昨日的那首《短歌行》已经被武平侯府的人传抄出来,能写出如此雄文,文才必然在我们之上。”
他对众人笑道:
“翼德公想必是第一次来,不知如何开口,这样,在下不才,抛砖引玉一番如何?”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徐干现场做了一首五言诗:
沉阴结愁忧,愁忧为谁兴……坐而无为,髣髴君容光。
张飞听后,又开始心理活动:
“徐干是曹操的司空军谋祭酒参军,算是曹操的内部人,能这么快知道我创作了《短歌行》很正常。
今天在此与孔融共处一室,不知他助曹还是反曹?”
徐干见张飞不说话,又出言讨教:“翼德公,你不会是不懂五言诗吧?也难怪,此种文风很偏,寻常文人听都没听过。”
张飞凝眉,心道:
“他似乎对我颇有敌意,那便压他一压,看看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嗯……我记得此人擅长辞赋,尤其是五言诗妙绝当世,我便用五言边塞唐诗对之。”
想到这,张飞高声诵道: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
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杜甫的这首《出塞》虽然是后世四年级的诗,但语言简劲直白,而且继承了汉乐府“缘事而发”的叙事传统,符合汉末的文学风格,而且很贴切张飞的武将身份,最适合在此时卖弄。
果然,徐干听完此诗句神色一震,惊道:
“某只当翼德公精通武艺,文才是借了他人手笔,不想今日临场写诗,竟有如此气魄!”
孔融捋着胡须赞道:
“翼德本就是武将,此诗以弓箭开篇,如金石相击,次句点破野战战术精髓,后四句却陡然升华,锚定“止战”而非“耀武”的治国治军理念,不愧司空府赞誉的文武双全之大才!”
阮瑀闻言皱眉。
他乃蔡邕之徒,自负文采高深,又因多次拒绝曹操召见,被曹操放火烧山,逼出山林勉强应召为官。
听到“司空府赞誉”几个字,心中有怒,开口道:
“只三两诗文,文武全才说过了吧!只怕是曹司空为了自己的侄女婿,堆积文名而已!尔等,八成被骗了!”
张飞不知阮瑀的心思,只以为他又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心道:
“看来五言诗不足以镇住阮瑀,不过也正常,这几个建安文人崇尚“骨气端翔”“慷慨悲凉”“磅礴大气”的文风,小众的五言诗算不得什么。
我得换个文体。
让我想想……汉末这个时代的七言诗尚处于萌芽阶段,后世唐诗盛行的七言律诗拿过来并不合适。
李白作的《将近酒》是我学过并且会背的乐府题材,其中的劝酒文风倒是适合此时的宴饮气氛。
但是他浪漫、跳跃式、狂放的文笔可能被这几个重质朴写实的建安文人视为“轻佻”、“奇崛”和“逾制”。”
排除了唐代诗文,张飞继续思忖:
“那就宋词。
婉约派宋词缺乏“风骨”,会被汉代的文人视为“绮靡”之作,不行不行!
倒是苏轼、辛弃疾等豪放派词作有雄浑气象,与建安风骨相契,容易引发这几人的共鸣。
但是前世九年义务教育中学过的豪放派宋词,要么是【三国周郎赤壁】,要么是【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要么是【亲射虎看孙郎】,或者【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这种牵扯历史人物的。
还有很多词句中的地名、时间、创作背景完全不符合这个时代认知……哎……”
张飞想了半天,最终决定:
“去他妈的唐诗宋词,还是继续祸祸曹操父子吧!”
拿定主意,他决定把六年级的《观沧海》背出来。
因为,这首诗文乃建安十二年曹操北征乌桓得胜后创作的。
借海景喻壮志,展现吞吐宇宙的气象,融合自然雄浑与政治抱负,为建安风骨典范。
拿曹操的成熟建安文风,虐初期的建安文人,还不是玩儿一样。
只见张飞悠哉的起身,走到桌案前屈腿跪坐,提笔蘸墨,一边往竹简上书写,一边默念: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
当阮瑀听到【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一句,立刻被其宏大的叙述风格折服,差点给张飞跪了,心中腹诽:
“他……是喝墨水长大的吗?怎么这么黑……啊不……怎么这么有才?”
他起身去看,恭恭敬敬的捧起竹简,反复研读,随后一脸意犹未尽的传给他人。
在场众人纷纷传看张飞书写的诗句,各个惊叹,纷纷出言赞誉。
张飞听得多巴胺疯狂分泌,得到了高水平的优质情绪,暗中装逼:“我只是做了个小学生都会做的事情而已,当不得大家如此赞誉。”
正洋洋自得时,见钟繇拿着自己的手稿冷笑,心道:
“得!又一个等着打我脸的!”
果然,钟繇缓缓放下竹简:
“翼德公常年舞枪弄棒的,耽误了书写的练习。这隶书写的好随意啊!”
话音落下,众人都看向张飞。
张飞看得出钟大书法家看不上自己的字体,更知道张飞本身的书写能力很一般,不可能比得上钟繇。
他也不辩解,而是走回桌案,再次提起笔,又写了一遍《观沧海》,丢笔,落座,缓声道:
“请元常公指教。”
孔融好奇的走过去,只看了一眼便露出震惊之色,随后捧起竹简送到钟繇身前。
钟繇扫了一眼,虎躯一震。
继而脸色郑重的捧起竹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眼中的震惊之色越来越浓。
他言语艰涩:“不知翼德公所写的这种字体,师从何人?”
张飞心道:
“自然是小时候被家长按着头皮在书法班里学的,老师的名字记不得了,就记得在实验小学斜对过的一个二层小楼里,名字叫做‘小神童少儿书法’。
每星期两节毛笔课,练的还是繁体,简直生不如死。”
他眉毛一挑,应道:
“小时候写着玩的,随随便便就写成了这个样子,不是篆书也不是隶书,上不得大雅之堂。
但是好在还算规整,特此拿来请教!希望元常公指点指点!”
钟繇闻言,虎躯又是一震,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