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偲九抬起脖颈,头顶上方悬挂着八名女子,她们的手脚被绑在一处,口中捂着绢布。
男子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缓缓拔出,将刀鞘丢掷在地上。
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刀刃,睨着女子。
“南偲九,在下也想问问,你想先救哪一个?”
“尤阳,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若你还是个男人,将她们放下来!”
南偲九视线左右移动着,每条绳子所绑的树干,都在尤阳的身后,绕成一个弧形。
“不,南偲九,你只能回答我的问题。”
尤阳手中的匕首,逼近离他最近的一条绳索,嘴里是自嘲的笑声。
“在下连胞弟都护不了,算得什么男人。”
“和她们不相干?”
“听听你说的话,多么的大义凛然啊!”
刀刃划过绳索。
“尤阳!我选!我选!”
尤言死了,眼下的尤阳,就是一个随时不受控制的疯子。
不能再激怒他了,女子抬眼看着男子将匕首收回,向前挪动着脚步。
“南偲九,你若再往前,在下的手可说不准就砍了哪根绳子。”
“好,我不动,我就站在这儿。”
尤阳左手抬起短匕,双目紧紧地盯着女子。
“你是如何知晓在下兄弟之间的事情?”
“说!”
“我猜的。”
“你撒谎,你与在下素昧谋面,却异常洞悉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没想到在下瞒过了整个冀州城,瞒过了上边的人,到头来竟被一个初入江湖的小丫头识破。”
“呵呵呵呵,着实可笑。”
南偲九定下神来,顺着那条绳子向上寻找着,女子的方向在自己的右侧,若是绳子断裂,自己定能将她接住。
“尤阳,要怪也只能怪你,设计兄弟阋墙的戏码太过了。”
“不对,你说谎。”尤阳的眸子透出一抹寒意,“你的武功路数独特,与江湖之上任何一派都毫无关联,行事狠辣全然不似少女模样,不论你从何而来,定是一早便知冀州城内的厉害关系。”
“否则也不会次次出招,直逼要害。”
“不过,南偲九,你可知晓,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啪!”
绳索倏地断裂开来。
南偲九在地上翻滚着,半跪在女子的下方,牢牢接住,膝盖下方传来细小的声音。
“不好。”
几支冷箭从后侧方发来,南偲九抱着女子凌空而起,闪躲不及,被一支短箭射中了肩膀。
南偲九闷哼了一下,拔出箭头,低头取出女子口中的绢布。
“姑娘,你可有受伤?”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尤阳放肆的笑声,南偲九觉着手中一片冰凉,猛地看向那个女子,女子早已没了气息。
她探手摸向女子的颈间,毫无起伏。
衣领往下,是触目惊心的咬痕,南偲九颤抖着手,轻轻掀开衣襟,女子的胸口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窟窿。
“尤阳,你这个疯子!”
男子的丹凤眼眯起,笑着看向渐近崩溃的南偲九,眉眼舒展开来。
“南偲九,在下最近记性不是很好,总是容易忘事。”
“你瞧,忘了同你说,她们八个有些已经断了气息。”
“在下就是有些好奇,在尤宅里温饱不缺,何故她们要反扑主人,一般这类的狗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这么了解狗市,不知晓背叛其主之人,是要剜心的么。”
“可惜了,在下弟弟去的早,错过了这出好戏。”
“都听闻这人,在最恐惧的时分死去,这心的样子也会有所不同,你猜猜,她的心是何般模样的。”
南偲九小心放下手中的女子,合上她的双眼,缓缓立了起来。
拳头紧握,眼神阴沉。
“尤阳,什么叫做温饱不缺?她们在尤宅日日担惊受怕,被你弟弟呼来唤去任意打骂,凭什么她们就要承受这些!”
“就因为她们是女子,所以生来就该取悦他人,就该逆来顺受!”
“你错了,尤言死得其所,你该感谢她们,他若落在我的手中,不会死的这般轻松!”
南偲九双掌聚拢在一处,运转着周身的内力,猛地跃起打向树下那人,掌风震动。
男子伸手去接,连着向后退了几步。
南偲九一手扯开身旁的绳索,脚踩在树干之上,凌空抱起掉下来的另一女子,暗器从下方掠过。
尤阳嘴角向上,微微一笑,丢出手中的匕首,径直砍断近处的绳子。
“嘭!”
另一人掉落而下。
南偲九抱着女子缓缓落地,只觉着脑中一片空白,她不敢回头去看。
怀中是细弱的哭声,她解开女子的绳索,示意她离开此地。
低头而下,黑靴边缘流淌着鲜血。
“南偲九,救一个死一个,并不划算。”
根骨分明的手指,擦拭着嘴角的血渍,男子瘦弱的背倚靠着树干,缓缓站起。
南偲九垂眸向下,眸中尽是触目惊心的鲜红,清冷的面容染上怒气。
男子的笑是那样的刺痛。
“尤阳,我要你死!”
“呵呵呵,大话莫要说的太早,孰胜孰败还未见分晓。”
尤阳的袖中甩出几支飞镖,四个身影齐刷刷地向林中跌去,女子飞身向上,脚踩在树枝上,用力地接着左右的两个女子。
还未落地,前后左右便射来飞箭,她张开双腿快速地向周遭踢去,紧紧护着怀中的人,背后传来一阵痛意。
“噗!”
南偲九一口鲜血喷在枯叶之上,救下的二人缓缓向后倒去,如重石一般砸向地面。
“南偲九,四选二皆选错,在下佩服!”
尤阳冷哼一声,转而立于最后一根绳索的下方。
“她是选错了,不过你算错了,还活着一人。”
南偲九捂着胸口,顺着那声音望了过去,入眼是淡黄色的锦袍。
“林明泽,一个丧家之犬,也来趟这浑水,有意思。”
林明泽放下所救之人,解开绳索,女子转而向林外跑去。
“丧家之犬又如何,我父亲再怎样也不过是收受贿赂,即便定罪也还活在这世间。”
“不似尤言,死状凄惨不说,又背着一身污名,想来入了棺材也是睡不安宁。”
南偲九没想过,林明泽竟会站在自己一边。
尤阳面目突然变得狰狞,牙齿咯咯作响。
“是你,尤宅里的东西竟是你放的!”
“林友仁当真生了一个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