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宋嬷嬷在门外轻敲了两下:“姑娘们,该用晚膳了。”
扶凌萱起身开门,对宋嬷嬷使了个眼色。
宋嬷嬷心领神会,进来后立刻关好门。
“老奴都听见了,计划可行。只是那聂才良,老奴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绝不让他坏了咱们的事。”
谢仪华看着眼前两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长这么大,从未有人如此真心实意地为她谋划。
她眼眶泛红,哽咽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愿意帮我。”
扶凌萱抱住她。
“傻丫头,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护着你,让你平安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第二天清早,扶凌萱刚准备去宫里向太后汇报情况,谢仪华突然从走廊拐角冲出来,头上的绢花歪到一边。
“阿萱姐姐等一下!”
她紧紧拉住扶凌萱的袖子,眼神里全是不安。
“我昨晚做噩梦,梦见世子被人拖进了黑巷子……虽然是梦,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你去宫里之前,能不能先去书房看看他?”
扶凌萱伸手把她乱了的头发别到耳后,笑着说:“不过是个梦,别自己吓自己。”
可看到谢仪华眼下的黑眼圈,到底还是点头答应,“我先去看看,要是他在书房,就叫他好好吃早饭。”
刚转过垂花门,就看见管家抱着一摞文书急急忙忙跑过来。
“世子去哪儿了?”扶凌萱顺口问了一句。
管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怀里的文书哗啦掉在地上。
“大事不好!半个时辰前宫里来人传旨,说陛下要紧急召见,世子连朝服都没穿整齐就跟着去了!”
谢仪华的惊叫声几乎和扶凌萱剧烈的心跳同时响起。
院子里雾气还没散,一群寒鸦突然扑棱棱从屋檐下飞起来,惊得地上的那些霜花簌簌直落。
扶凌萱蹲下身捡起文书,手指碰到“蜀地粮税”几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谢嘉泽还在为这事发愁,昨晚又听说聂才良去了三皇子府上,难道……
“你马上回房,哪儿都不许去。”
扶凌萱把文书塞给管家,从腰间摸出一枚信号烟花。
“要是过了申时我还没回来,立刻放烟花,让王府暗卫去城西茶楼等我。”
说完转身就跑。
宫门前的铜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扶凌萱喘着粗气递上腰牌。
刚踏入宫门,转角处突然转出个人影,聂才良斜倚着朱红廊柱,手里转着柄湘妃竹扇。
“阿萱这么着急,是找我吗?”
“让开。”扶凌萱侧身要走,却被他伸手拦住。
聂才良凑近时,身上的龙涎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谢嘉泽这会儿正在乾清宫跪着,你就算去了也见不着人。倒不如……”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的长廊炸开。
扶凌萱的手掌还在发麻,聂才良的脸上已浮现出五道指痕。
“我再说一次,别拿世子的安危威胁我。”她的声音发颤,眼里却燃着怒意,“你若敢动他一根手指,我拼了命也要……”
躲在月洞门后的谢嘉泽攥紧了腰间玉佩。
他刚被宣召入宫,本想顺道来寻扶凌萱,却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他看着聂才良故意凑近扶凌萱,恨不能立刻冲出去将那人撕碎,可理智却在提醒他,此刻现身只会让局面更糟。
小太监的尖嗓音突然刺破僵局。
聂才良笑着掸了掸衣袖,又深深看了扶凌萱一眼才离开。
待长廊空无一人,谢嘉泽才缓缓走出藏身之处。
他望着扶凌萱远去的方向,心里翻涌着酸涩,却只能将这份醋意与担忧,默默咽回心底。
回到王府时,暮色已漫上飞檐。
谢嘉泽解下被汗水浸透的朝服,铜镜里映出他阴沉的脸色。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耳畔又响起聂才良那句“许久未见阿萱”,妒火瞬间烧得他眼眶发烫。
“世子,扶凌萱在书房等您议事。”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见。”谢嘉泽抓起案上的竹简狠狠摔在地上,墨迹未干的文书散了满地。
他知道不该迁怒于她,可一想到她与聂才良独处时的场景,胸腔里就像堵着团烧红的炭。
一连三日,谢嘉泽刻意避开与扶凌萱碰面。
用膳时推说公务繁忙,议事时让管家传话,甚至连她送来的安神汤,都原封不动地退回。
第五日深夜,书房的烛火摇曳不定。
谢嘉泽正批阅奏折,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扶凌萱端着新熬的药进来,发髻松散,眼下乌青:“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我闹脾气?”
谢嘉泽猛地起身,打翻了砚台,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狰狞的痕迹。
“你不是与聂大人相谈甚欢?何必来管我的闲事!”
扶凌萱手一抖,药碗险些落地。
“你在说什么胡话?那日在宫里,明明是聂才良纠缠不休!”
“纠缠?”谢嘉泽冷笑一声,抓起案上的密报甩过去。
“那为何聂才良三番五次找你,你都不向我提及?这密报上写着他近日出入三皇子府,谁知道你们是不是……”
“够了!”扶凌萱的眼眶瞬间通红。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那日我去宫里,是为了你的安危!”
“谢仪华梦见你出事,我才急着进宫打探消息,却撞见聂才良拿你的处境威胁我!”
谢嘉泽的脸色瞬间煞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记忆突然翻涌,那日她焦急的眼神,颤抖的指尖,还有被聂才良拦住时毫不退缩的巴掌。
可他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嫉妒,竟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
“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
扶凌萱将药碗重重搁在桌上,滚烫的药汁溅出来,烫红了她的手背。
“你被陛下召见的那日,我在宫里四处打听消息,生怕你出了事!可你呢?回来后一句话都不问,就冷着脸躲了我这么多天!”
谢嘉泽想伸手触碰她,却被她侧身躲开。
心口传来钝痛,比在朝堂上被御史弹劾更难受。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小心眼竟会伤她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