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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望向他骤然绷紧了的嘴唇。

“库房账本被篡改了三笔,前院柴房底下还藏着几箱陈年酒坛——可不是王府该有的东西。”

谢嘉泽想起前日老管事们颤抖着递来的账簿。

“你的意思是……”

“这些人手脚太不干净。”

扶凌萱抽回手,端起案上的茶盏轻抿,“有的往账本里掺私账,有的借着采买吃回扣,还有几个……”

她停顿了下。

“能在王府当差的,哪个不是签了死契?可偏生有人敢私下藏着酒坛,你说,他们在替谁做事?”

谢嘉泽忽然想起自己忙于朝堂之事,已有数月未过问内宅。

“是我疏忽了。”

“难怪这月的用度平白多出三成,原来……”

喉结滚动间,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鼻尖蹭过她发顶的茉莉香。

“明日起,王府所有进出账册都归你管。若再揪出老鼠……不必问我,直接丢去官府。”

扶凌萱埋首在他胸前,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聂才良的名字在舌尖打转,最终化作一句呢喃:“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

话音刚落,前院突然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谢嘉泽皱眉推开窗,细密的雨丝裹挟着哭喊飘进来。

“世子妃!您开开恩吧!我们不过是些下等人,犯了错您罚也罚了,何苦赶尽杀绝!”

扶凌萱与谢嘉泽对视一眼,两人快步往正厅走去。

只见小秋浑身湿透地瘫坐在王府门前,刻意扯开的衣领露出麻绳勒痕,正对围观的路人哭诉。

“我家中还有老母亲卧病在床啊!不过是帮着传了两句话,世子妃就把我卖到千里之外的庄子……”

“倒是会装可怜。”扶凌萱冷笑一声,抬手推开雕花门。

雨丝落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洇出深色水痕,“你既知家中有老母,为何还要收外人的银子,替人监视王府?”

“那是被逼的啊!”小秋突然扑到台阶下,抓住她的裙角,“您贵为世子妃,就不能心软一回?没了我,我娘怕是……”

“心软?”扶凌萱猛地抽回裙摆。

“当你私通外府、篡改账本时,可曾想过王府的规矩?可曾想过一旦事发,会连累多少人?”

她环视四周窃窃私语的路人,声音冷如寒冰,“今日我若饶了你,明日便有人敢在膳食里下毒!”

小秋望着她眼中的杀意,突然意识到眼前人是个狠角。

就在她浑身发抖时,谢嘉泽的身影出现在扶凌萱身后。

“把她拖走。”

侍卫上前拖拽时,小秋绝望的哭喊混着雨声渐渐远去。

扶凌萱收起银簪,转身望向谢嘉泽,却见他正凝视着自己,目光中既有欣赏,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这些腌臜事,以后不由交给我处理就好,免得坏了你的心情。”

“可我偏要亲自动手。”扶凌萱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有让那些人知道,与我作对是什么下场,他们才会长记性。”

与此同时,扶凌梨的房内,炉中龙涎香正袅袅升腾。

她正对着铜镜欣赏自己的美貌。

突然,木门被撞开。

贴身丫鬟春桃跌跌撞撞冲进来,头上的绢花歪斜,发间还沾着雨丝。

“姑娘!大事不好!蜀王府……我们安插的眼线全被清出去了!”

扶凌梨猛地转身,掐住春桃手腕:“你说什么?小桃他们呢?不是说万无一失?”

“全、全被发卖了!”春桃疼得眼泪打转。

“听说世子妃借口丢了鎏金步摇,把人牙子叫进府,当场搜出她们藏的信物……是姑娘您赏的那对并蒂莲帕子!”

“废物!一群废物!”

扶凌梨扬手狠狠甩了春桃一巴掌,在她脸上留下五道红痕。

“我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连个眼线都当不好!”

她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砸向地面,青瓷碎裂的声响惊得春桃浑身发抖。

“姑娘饶命!”春桃话未说完,又被扶凌梨扯住头发按在妆台上。

“还敢顶嘴?”扶凌梨又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我花了多少银子打点关系,才把你们的人送进蜀王府!现在倒好,全成了扶凌萱立威的祭品!”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春桃满脸是血地哭嚎:“姑娘,是扶凌萱太狡猾了!她早就怀疑……”

“住口!”

“扶凌萱不过是个丧家犬!若不是她攀附上蜀王府……”

扶凌梨望着满地狼藉,突然冷笑出声。

“我明白了,好个一石三鸟之计!既清了我的人,又敲打了居心叵测之人,还在王府立了威……”

三日后,蜀王府内已是另一番光景。

扶凌萱倚在书房案前,看着新造的仆从名册,红笔圈出的空缺处还带着湿润的墨迹。

“把这几个位置补上,记得查验三代户籍。”

她将册子递给管事嬷嬷,目光转向窗外正在秋千架上嬉闹的谢嘉琳。

“另外,去请那位宋女先生,明日便来教导县主。”

第二日清晨,谢嘉琳揉着惺忪睡眼被拽进学堂时,正对上宋女先生肃然的面孔。

谢嘉琳像是知道此人,突然失了礼,“你……你是那位!”

扶凌萱倚在门框轻笑,上前替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刘海。

“嘉琳,宋先生曾是宫中女官,教过三位公主。你若学好了,以后办诗会、宴宾客,可要惊艳众人。”

“嫂嫂又哄我。”谢嘉琳撅着嘴,却在触及扶凌萱温和的目光时,声音不自觉软下来。

“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些我学着也实在无趣……”

宋女先生轻咳一声,敲了敲案上翻开的《女诫》。

“县主,今日该学‘敬慎篇’。‘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

“先生!”谢嘉琳突然举手打断,“为何男子便能骑马射箭,入朝为官,女子却要困在后宅学这些?”

她气鼓鼓地指着书页,“上次兄长带我去校场,我还射中了靶子!”

宋女先生推了推金丝眼镜,神色肃然:“县主,此乃古训。女子当以柔顺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