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的字数补了哈~）
“三日？”
这么紧？
戏班的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谁家娶妻不得月余的时间做准备，这么赶只会让人觉得不重视。
“你是要让卫衍做你的姨太太？”
柳青眉说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她难以置信，甚至面临枪管的恐惧也遗忘了。
虽说他们是身份低贱的戏子，女子攀附权贵也大多会落得个姨娘的身份，但是卫衍是男人，姨太太的位分说出去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三日后卫衍从侧门被抬进了府，那么一辈子都会低眉顺目看人眼色的过日子。
只是他们也清楚，罗少帅正妻的位置不会属于一个身为戏子的男人。
清源的指尖在腰间挂着的手枪上点了点，他们瞬间噤若寒蝉。
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有枪就代表着有生存下去的筹码，更别提还是像罗家这种跺跺脚北沿城都要抖三抖的军阀。
“现在是本少帅在问你们问题。”
他将洋装口袋里的怀表拿出来看了一眼：“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做决定。”
戏班的人互相对视着，无声交流着想法。
选择第一条就免不了冒着生命危险到处奔波，若是可以在这个时代安定下来，谁也不想在刀尖上舔血。
第二条其实才是对戏班更好的选择。
有罗大帅做靠山，戏班在北沿城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看出戏班众人的犹豫，柳青眉气冲冲地扬声：“我们的安全凭什么要牺牲阿衍的幸福？”
清源挑眉，还未说话，反倒是卫衍打断了柳青眉想要持续输出的道德绑架。
“我是自愿的。”
不用过度猜疑。
卫衍在罗少帅的脸上长久的停留，跟随着戏班漂泊在外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生出要长久的停留在一个人身边的念头。
不可抑制，无法转圜。
好像自他上台唱戏，虽然隔着些许距离，只一眼，他的心就沉入了这片名叫清源的深潭。
本身假装的勾引也在他长袖甩动间改变了意味。
他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在柳青眉端着酒杯靠近罗少帅的时候，心底在那瞬间涌起的慌张究竟是计划被破坏的恼怒，还是本该属于他的位置被另一个人占领的戾气。
直到他真的贴在那双腿上，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内心不自觉的窃喜让他沉溺其中。
卫衍神情放松，嘴角还带着笑意。
“本少帅记得你，你就是在昨日想要勾引我的那个？”
清源将她的不堪全部摆在台面上：“怎么，看不得本少帅对卫衍好，心里嫉妒了？”
“莫不成你看上了我的这张脸？”
柳青眉自然不服气，胸腔剧烈起伏，那一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被挑到台面上，让她一时感觉有点难堪。
“你说话无凭无据的——”
清源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说着：“所幸庆喜班内的人大度，并没有把你的拖后腿的举动放在心上，不然你这种没脑子的猪头岂不是会将整件事搞砸，然后将庆喜班放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连带着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本少帅的眼线盯上，届时，你们在明我在暗，你们要做什么都会被我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本少帅又不蠢，不说熟读兵书善布兵法，也不该被你们小瞧成什么都不懂的草包。”
戏班的人即便早就猜到罗清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听见这些话心里也是低沉发紧。
若不是罗少帅看上了卫衍，故意藏拙，隐在幕后看他们就像是秋后蚂蚱般玩弄在掌间，简直轻而易举。
他们下意识看向一直在帮戏班出主意的卫衍。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罗少帅，浓浓的情意让人心惊。
别说出主意了，端的是一副被人勾动心神不值钱的模样。
“还有十秒，别浪费本少帅的时间，你们谁能拿主意？”
清源将怀表的盖子打开又合上，一声声的清脆催促响在戏班每个人心里。
“我选第一条，并且你要把阿衍交还给我们！”
柳青眉总是有不同的意见，她的提议简直是异想天开。
清源似笑非笑，看向其他人。
戏班的人没有继续犹豫：“我们决定选择第二条，希望少帅能真的说到做到给戏班安稳的生活。”
清源勾唇：“既然我们是友好合作关系，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由我指定出城的人选？”
他的指尖在空中划过，最终直直指向柳青眉的方向。
“就你吧。”
出城的凭证留在了桌子上，清源轻飘飘地说着。
他没有久留，娶妻的时间紧促，即便大帅早早就给他准备下了大部分成亲能用到的东西，可还有很多杂事需要安排。
“为什么选了柳青眉？”
卫衍忍不住询问。
清源睨了他一眼：“自然是看她不爽，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她对你格外在意？”
“认为你是属于她的所有物，又紧扒着想要来勾引我，本少帅又怎么会让她觉得好过？”
恶鬼可受不了柳青眉那般理所当然的模样，简直让人恶心！
他顿了顿，嘴角上扬：“卫衍，我不是好人。”
卫衍勾着他的小拇指晃了晃：“我知道。”
但是没关系。
清源挑眉没再说话，这只是最重要的原因，既然原世界线柳青眉凭借自己鼓动了冯永丰攻打北沿城，那么这次他愿意把这个机会送给她，冯永丰只要敢来，那么就只能有来无回。
这就没必要告诉卫衍了，他注意到身后不远处跟在拐角的身影：“怎么还有个小尾巴，你们戏班还雇佣了童工？”
“小石头？”卫衍也有些惊奇，蹲下来招了招手。
小石头缓慢地挪动着，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你们成亲会有麦芽糖吗？青眉姐姐把婶子给我的麦芽糖丢在地上了，她坏，我不喜欢她了，我想跟着你们，可以吗？”
他一双眼睛清透，小孩子已经能分辨清楚一个人的是非善恶。
阿衍哥哥把他捡了回来是好人，即将要跟阿衍哥哥成亲的也肯定是好人。
卫衍做不了决定，毕竟那是大帅府，仰头看向能做决定的罗少帅。
一大一小的眼神出奇的一致，让想要拒绝的清源说不出话。
罗大帅似乎还挺喜欢带孩子的，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罗大帅也挺好的，给他找点事情做，别闲着没事天天往他房间跑。
这般想着，清源点了点头：“那就跟着吧。”
卫衍似乎并不想拒绝这个看着乖巧的小子，清源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跟人闹分歧。
小石头右手被卫衍牵着，看着阿衍哥哥探头探脑地哄另外一个哥哥开心，也不自觉露出一口大白牙。
大帅府已经被红色妆点，让小石头看得张大了嘴巴。
庆喜班内，犹如炸雷的一番话让戏班所有人不得不看向被特意点名道姓的柳青眉。
桌子上的凭证盖着罗大帅府上的印章，密密麻麻叠在一起，绝无造假的可能。
凭证只能一个人使用，即便他们想要多些人陪同也不行，除非冒着被枪管子指着脑袋的风险跟上，不然谁也没有办法。
柳青眉看着那凭证说不出话，戏班的人也面面相觑。
“外面这么乱，我怎么可能凭借自己把情报传出去？”
柳青眉咬着下唇，整个人惶惶不安。
每次出门奔波总是大部队一起能够相互照应着，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照顾一下这个年纪轻的姑娘。
说到底，柳青眉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粗活吃过什么苦。
“青眉，不必担心，这次只需要跨越两座城，一条直线走下去，很快就会到了。”
“路上没什么山匪强盗，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不敢在北沿附近的地方闹事。”
“最多五天你就能安全回来，情报的传递不容有失。”
“只要你跟之前一样好好伪装自己，画个婆婆妆，装的像一些混在回乡的百姓里，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戏班的人安抚着她的情绪，时间很紧，最晚最晚今天深夜也得出发，趁着人少的时候出城也不会引人注意。
柳青眉情绪崩溃：“你们非要听那个该死的军阀的话做什么？他明明就是故意为难我！我们戏子是命贱，但也不是他们能够肆意决定生死的小玩意儿！”
她说的慷慨激昂，使得戏班的人唉声叹气，但是没人改变主意。
“这种话还是少说，青眉，我们日后都要依靠罗少帅生活，被人听去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当夜，柳青眉就挑着小包袱离开了北沿城，被关了这么久她本该重重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可是现在心底却像是被石头狠狠压着，喘不上来气。
除了她还清醒，庆喜班的所有人都被那个该死的罗少帅收买了！
这怎么可以？
柳青眉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在被一点点取代，说不出的郁结。
还有卫衍！
就真的看不出来她的心意？
为什么要把她的真心踩在地上！为什么偏偏要跟罗清远成亲！
他们都该死！
柳青眉垂着头跟着回乡的人融入大部队，坐在马车的尾端，白色的额发遮住她凶恶的神情。
“听说了吗，晋城被军阀占领了。”
旁边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耳朵，柳青眉听着军阀两个字目光沉沉。
“知道啊，那军阀格外迅猛，手段了的，甚至隐隐还比罗大帅厉害许多，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这记性，我们才刚说过，叫冯永丰啊！”
冯永丰？
柳青眉轻笑，在夜色中格外势在必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