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随着喉咙的一阵蠕动,他再次感受到那股难以抑制的反胃感。
他踉跄着冲向厨房水槽,双手紧紧抓住水槽边缘,指关节泛白。
这一次,呕吐物中夹杂着丝丝血迹,喷溅在水槽里,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弃。
在水槽边喘息了片刻,他又转身看向那些食物,眼神中透着近乎偏执的执拗。
他伸手拿过一瓶果酱,拧开盖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下去。
浓稠的果酱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沾湿了他的衣服,可他浑然不觉。
“我不能是喰种,不能……”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这寂静而又混乱的房间里回荡。
刚咽下几口果酱,他的身体便剧烈颤抖起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蜷缩成一团,双手捂着腹部,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
那原本堆满食物的地面,此刻已是一片狼藉,食物残渣、呕吐物以及洒落的饮料混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仿佛是他此刻混乱而又破碎的内心写照。
突然,他的视线猛地定格,落在了那角落处一块还未拆除包装的汉堡排上。
“这是……”
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我还带来了你最喜欢的汉堡排。”
那张便条上英是这么说的。
“……英,特意为我买来的。”
金木毫无犹豫地捡起来,放到热水里蒸煮。
热气腾腾的水汽弥漫在狭小的厨房空间,模糊了金木的视线。
他紧盯着锅里的汉堡排,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往昔正常生活的眷恋,又有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恐惧。
在蒸腾的雾气后,他的脸庞若隐若现,神情近乎麻木,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一块小小的汉堡排上。
随着时间流逝,汉堡排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可这股香味在金木的嗅觉里,却诡谲地掺杂进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腥气。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却仍固执地伸出,将煮好的汉堡排捞出。他的动作迟缓而僵硬,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却又绝望的仪式。
当汉堡排被摆在面前时,金木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界上所有的勇气都吸入体内。
他缓缓拿起汉堡排,那触感熟悉又陌生,肉块中似乎隐藏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在极度的紧张与纠结中,咬下了第一口。
刹那间,熟悉的腥臭味道在口腔中爆发,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但这一次,金木没有立刻呕吐。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他双腿一软,无力地跪了下去,身体微微颤抖。
“这不是真的吧……”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满是绝望与无助。
事到如今,残酷的现实已如巨石般压顶,似乎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扭转这可怕的命运。
书桌上,那本《黑山羊之卵》旁,金木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 “英” 这个名字 ,每一次震动,都似在无情地提醒着他,自己与往昔正常生活的距离正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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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满怀期待地举着手机,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耐心等待着金木接听。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的寂静都似在消磨他的希望。可电话那头,始终无人应答。
终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按下挂断键,眼神中满是失落。
“朋友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英的背后悠悠传来。
“是啊。”
英闻声回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应道。
只见一位青年正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似乎在专注地发送着什么消息。
他的目光始终未从屏幕上移开,只是漫不经心地开口:“本来今天他要出院了,可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他。”
英一边解释,一边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那灿烂的黄毛,眉头微微皱起,满是担忧。
“虽然也去探望过好几次,但都被赶回来了。”
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是吗?”
青年语气冷淡,脸上毫无波澜,如果是我,早就和这种人渣切断关系了。”
“金木不一样,他是…… 从小就和我在一起的挚友啊。”
英一边认真地整理着身旁的箱子和材料,一边语气坚定地说道,眼神中满是对这份友情的珍视。
青年听闻,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推了推眼镜的鼻托,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低声喃喃自语道:“挚友吗?”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在这略显安静的空间里,却似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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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金木?你身体怎么样了?”
金木正躺在床上,周身被黑暗笼罩,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
他将被子严严实实地蒙在头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
就在这时,英的语音留言跳了出来,那熟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我刚刚在车站对面的书店看到了那个什么,高槻什么的签售会,就想告诉你一声,总之,身体恢复了记得和我联络哦。”
金木沉默不语,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他缓缓从床上爬起,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他穿上那件略显陈旧的卫衣,又戴上帽子,将自己的面容遮挡了大半,随后推门而出。
当金木匆匆赶到高槻泉的签售会现场时,只见入口处一块醒目的牌子上标示着:“高槻泉先生的签售会已经结束。”
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转身往回走。
此时,夜幕正缓缓降临,天边的余晖逐渐被黑暗吞噬。
金木独自走在人行道的斑马线上,周围的人群行色匆匆,而他却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与所有人背道而驰,只有他一个人朝着那无尽的黑暗走去。
走着走着,金木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的鼻翼微微翕动,“味道……香味……好香的味道……”
这股香味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却又无比诱人,仿佛是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闻过的世间至味——美食的味道。
“人……人……”
他的眼神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游移,扫向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女学生、上班族……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不断重复着,“人……人……”
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疯狂。
紧接着,他的声音陡然变调,“女人……少女……肉……男人……肉……家人……肉……小孩……肉……肉……肉……肉,肉肉肉!”
他似乎丧失了理智,口中胡言乱语。
当他的眼睛陡然瞪大,仿佛要从眼眶中挣脱而出,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口水,在昏黄黯淡的路灯映照下,那口水闪烁着令人作呕的光。
金木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本能欲望如脱缰野马般难以抑制,他竟下意识地将手指头塞进嘴里,疯狂地啃咬,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可他浑然不觉,只是拼命忍耐着内心那股汹涌澎湃、几近将他吞噬的可怕冲动。
“喂,你瞧那个人……”
身旁路过的一位女人,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金木的异样,她不禁停下脚步,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金木,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恐与疑惑。
女人身旁的男人神色骤变,眼中满是警惕,他迅速伸出手,一把拽住女人的胳膊,用力将她往身后拉,同时压低声音呵斥道:“蠢货,别跟这种怪人扯上关系!”
说罢,男人便拉着女人匆匆离去,脚步急促,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金木咬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每一寸肌肉都在紧绷,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他强撑着身体,朝着住处的方向狂奔,脚步踉跄,如醉酒的人一般。
一路上,他不断撞翻路边的垃圾桶,杂物散落一地,可他全然不顾。
终于,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家门,反手用力将门关上,颤抖着双手转动门锁,“咔哒” 一声,仿佛为自己与外界筑起了一道最后的防线。
他大口喘着粗气,肺部剧烈起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空气都吸入体内。
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昏暗的灯光在他的头顶摇曳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站在镜子前,目光缓缓抬起,望向镜中的自己。
“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
镜子里,金木的面容犹如被恶魔扭曲重塑,陌生得可怕。
他的右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眼球微微凸出,像是要冲破眼眶的束缚。
原本清澈纯净的眼眸,此刻被一层诡异至极的血红色薄膜所覆盖,那血红色中散发着疯狂与贪婪的光芒,宛如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鬼凝视。
嘴角残留的口水,顺着下巴缓缓滑落,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泽,仿佛是某种邪恶生物的涎水。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脸几乎贴到了镜子上,想要确认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镜子中似有一道黑影闪过,他恍惚间竟看到了利世的身影。
利世的面容依旧绝美,却带着一抹诡异的笑,那笑容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刺进他的心底。
“咔嚓!”
一声巨响在狭小的卫生间内回荡,金木的右拳狠狠砸向镜子,玻璃瞬间破碎,尖锐的碎片四散飞溅。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带着一丝绝望与悲凉。
“我知道原因了……”
金木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这寂静且弥漫着血腥气息的空间里回荡。
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浮现出昏迷时那模糊却又刻骨铭心的片段。
“把她的内脏移植给他。”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为何身体里会涌起那些难以抑制的可怕欲望……
紧接着,《喰种生态观察》里的话语在金木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像小刀或者菜刀那种尖锐的东西也不能伤其分毫。”
金木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他仍怀揣着一丝侥幸,不愿相信自己已沦为怪物。
他脚步踉跄地走向柜子,双手颤抖着拉开柜门,从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为了给自己壮胆,也为了防止衣物阻碍,他慌乱地将衣服揉成一团,狠狠塞进嘴里。
昏黄的灯光下,他袒露的腹部,那道被利世刺穿后缝合的伤口,宛如一条狰狞的蜈蚣,时刻提醒着他那不堪回首的遭遇。
金木将刀反转过来,刀刃对准自己的腹部。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仿佛置身于寒风凛冽的冰原,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尖锐的刺痛。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用这个……来证明吧……”
他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哭腔,在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回荡。
极度的恐惧让他紧紧闭上双眼,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滑落。
他的手剧烈颤抖,仿佛正握着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但他咬着牙,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猛地将刀用力按下去,刺向自己的腹部。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刀身竟如脆弱的枯枝,瞬间断裂。
由于用力过猛,金木的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然而,此刻让他感到比身体疼痛更难以忍受的,是那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的残酷现实——他已不再是人类。
“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金木躺在地上,紧紧握着那残缺的刀把,喉咙里发出低沉而绝望的呜咽。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望着天花板,泪水仍在不停地流淌,心中的痛苦如汹涌的暗流,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找不到一丝解脱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