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
李玉满以为他在试探。
顾槐朝外道,“将东西搬进来。”
随他而来的陆太明打帘进入室内,身后跟着一列捧着折子的小太监。
顾槐指了指旁边,他扫去茶杯后空出的地方,“放这。”
李玉满往后仰,指尖抵着额心,看着桌上不同于北方所用的红色面书折,而是皇家专用的金色外皮,问:
“什么意思?”
“我受伤了,你得负责。”
顿了一下,顾槐又道,“全责。”
闻言,李玉满敞开的双腿交叠,不小心碰到了顾槐早就放在那的腿,她反应平平,狐疑地目光始终在顾槐以及折子间打转。
顾槐低头转动扳指,任她打量。
他没有坏心,问心无愧。
顾槐身边有信任的侍中、常侍,就算手断了,也轮不到一个边疆外臣染指朝政。
所以他此举为何呢?
李玉满良久未有动静。
顾槐了解李玉满,她这是不相信的意思。
他想了想,索性借此机会说开。
“你不用将我想得多么恶毒,也不要觉得我在设计李家。”
“我欠你一条命,又害得李家村被毁,我自认亏欠你和李家良多,北方在你我之后世代交与李氏打理,算是补偿,同时,我没有子嗣,李安在我逝世后可登帝位,我会留下传位诏书,让李氏一族与赵氏捆绑,辉煌共存。”
“但我……我想要更多, 希望你每年回京叙职时,能来宫里陪陪我,我只求这点时间,其余时候,我绝不打扰。”
“所以,”顾槐推了推其中一小堆折子,“你来京期间,这些你都可以看,我对你没有秘密。”
“只求你,别太排斥我。”
李玉满听完,对他说的给予李氏的权力并无表态,反而问道,“谁跟你说李安是你的孩子?”
“不是吗?”顾槐扬起自己的脸。
李玉满笑:“孩子小,出落的好,看着跟仙童似的,大抵是跟你的气质有几分相似,但,与你无关,他是李氏的公子。”
顾槐有自己的判断,没有同李玉满争辩这个显而易见问题。
“你考虑得怎么样?”
“这些,拿走。”李玉满神色平静,看起来丝毫没有被打动。
“玉满,你就这么厌恶我吗?”
顾槐心如刀绞,鸦羽的睫毛飞快地颤啊颤,心里告诉自己体面的放手,可仍旧不甘心。
“你当时救我,为我疗伤,我也曾以为你是全心全意的为我好,可是你趁我放松警惕,故意将我的腿弄成那样,不就是希望我一直困于李家村,以往的事情你我都有错,彼此各退一步……”
“你在说什么?”
李玉满不耐烦地打断他絮絮叨叨,像怨夫一样的发言。
“我不要这些,我要上朝。”
说来好笑,李玉满三姐妹上京半个月了,也就第一天到过太和殿。
比起这些折子,李玉满更想要上朝的机会,或者说要打破大晋百年来对女子的桎梏,成为大晋女子上朝的开端,在朝中开拓一批扎根大晋但属于李氏的势力。
李玉满牢记老祖宗说的话,如果时机允许,一定要“平稳”的接过权势。
这些年李玉满一直都是如此做的,没有在大晋内点燃战火,且积极建设家园,给纳入为李氏子民的百姓提供安居乐业的环境。
做这些事虽费时间,但从003所说的她气运越来越多足可以证明,老祖宗的想法和她的做法是对的。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李玉满深以为然。
至于顾槐巴拉巴拉说的什么北方交由李氏打理,李氏与赵氏辉煌共存,真是让李玉满无语。
她要的从来都是整个大晋。
要的是,“李氏”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姓氏
顾槐微怔,悲伤顿时如潮水退去,“好,我,我去准备一下。”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等等,”李玉满拦住他,黑眸下压,“你说的陪是怎么个陪法?”
“就是,陪吃、陪喝……陪……陪议事。”
顾槐面红滴血,陪睡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且他虽看到过很多书,懂得的东西很多,但实践经验全来自于李玉满。
若是让他主导,他可能连地方都找不准。
这……这事还是慢慢来吧,起码要玉满主动。
“行。”李玉满颔首,算是同意。
假装没看见顾槐脸上的潮红。
心里骂道,跑得时候跑得如此决绝,除了让李家村被毁,还死了这么多黑鳞甲,现在倒是来装深情了。
指不定是看她现在有实力了,想着怎么过来骗她。
可惜他不知道,老祖宗仙逝前都跟她说清楚了皇室套路。
还想勾引到她?
李英走过的路,她绝不会上当。
做梦去吧!
李玉满骂了一通,心里舒畅了,分分钟将顾槐抛之脑后,专心于自己的谋划。
根本不在意顾槐为了让她上朝开了多少次内阁会议,改了多少法典。
“兰町。”
“奴,在。”
“兖王,青王谁在馆内?”
“兖王出去找时相了,今晨还没听闻青王外出的消息,应该在馆内。”
“将青王唤来议事。”
“是。”
……
另一边,状元楼。
“梆梆——”
“时行雨,别发呆了,快点算!”
李玉珠透过小镜子看到圆桌边停住的时行雨,敲了敲扶手。
“你们济州用的算法我算不习惯,给我点思考的时间。”时行雨在草稿上列举,努力记住什么加减乘除的用法。
“切,就你这样还当什么丞相,我看大晋迟早要被你这样的人败完。”
李玉珠撇嘴,还没她的富贵聪明。
“济州有你这种随意给出账本的主事,也迟早要完。”
圆桌上堆满了济州各地的账本,时行雨看向本该做事的少女,却悠哉悠哉的拿着小镜子臭美,没忍住反唇讥讽。
李玉珠现在看时行雨就烦,碍于李琼给他些面子罢了。
“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说一句,你跟一句是吧!”
时行雨被打瘸的腿这几天才刚好。
他害怕得先缩了一下,而后挺起胸膛,“大姐都说了,让你带着我一起参宴,你要是把我打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我看你怎么在上京,扬起李氏的名声!”
“嘶~”
被威胁,李玉珠火气更大了,挽起袖口,逼近时行雨,“说不说你错了!”
“我没错!除了这事,你什么事都让我干,公事私事,大冬天的还要我用冷水洗衣,大晚上的不让我睡觉,你太折辱我了!”
时行雨自认有恃无恐,梗着脖子,巴巴地诉说着他最近的委屈。
“呸!这是你活该,不在家相妻教女到处乱跑,你没被我打死,都算好命的!”
李玉珠提起他往桌上甩,拿起一旁的木棍就往他撅着的屁股上拍。
“嗷!你真打啊!”
“老子,有的是让你疼,不伤筋骨的办法!”
趴在桌上的时行雨:“嗷!我错了,你快别打了。”
李玉珠没有停手,反而打得更重。
慢慢的时行雨的认错变成了谩骂。
“李玉珠,你这个王八蛋!家暴狂!就知道打男人的女人!活该你找不到男人!”
“啪!”
“你才找不到男人!”
李玉珠停手。
时行雨哭得一塌糊涂,妖媚的凤眼往上挑,“哼,被我说中伤心事了吧!”
“你就是找不到任你欺负的男人,所以你才揪着我不放的!”
李玉珠将木棍一甩,“闭嘴,将这里收拾干净,琼儿上来了。”
“什么?”时行雨还在状况之外。
……
等到扎着双马尾的李琼,兴冲冲地推开门,里面一片祥和,母慈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