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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这少年是汉地长大的吧?眨眼间一百个心眼。

“大汉凉州使荀清月,怎么着吧?”我扬起下巴,挑衅道。

大夕立俊脸僵住,嘴巴张的老大。

大汉朝的使节在西域名气可大得很,就说张骞的名字听过没!

……

大夕立的帐子前,一架火堆热烈地冒着火星子,肥羊横穿,低火慢烤。大夕立乖得像高配版的阿树,围着胡三打转,美酒、侍女,嘴里还不停灌着迷汤。

我托着下巴发愁,三哥就差和他拜把子了。

雕月公主也托着下巴,一脸憋尿。“姐你看嘛,都说了,这人可难打发了!”

云宝儿,还有林医官几个娘们,被七八个侍女簇拥着。见过没见过的水果馋嘴儿可劲招呼,肉眼可见地叛变。

营地里欢歌笑语,西域舞娘在火堆旁跳起艳舞。

原本是来给雕月撑场子的,这下好,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大夕立举着半截羊腿,“妹妹多大了?”

你说我这会儿能一刀劈了他?

“你猜。”我接过羊腿啃了一口。

雕月被扔在一边,干瞪眼。

“妹妹哪里人?”

“你猜。”我忍着笑,就不说。

“妹妹几个孩子?”

“干嘛?”我板起脸,这么婆妈,还像个王子么!

“没,打听清楚,有惊喜。”大夕立那张男主脸在火光下格外迷人。

我捅了捅雕月,咬耳朵,“妹妹,说话。”

雕月,“滚远些!”

我瞬间喷了。

……

等离开时,云宝儿被西域各种小玩意挂了一脖子。

我黑着脸带着一帮娘们儿回大营,胡三酩酊大醉,他那个头谁能背回去?只能留宿。

“姐,你当真不管了?”雕月拉着不让走。

“好妹妹,姐就差拔刀了,可不是不帮你。”我发愁地安慰她,碰上这么个滚刀肉,就说谁有辙?

抱着云宝儿回到自己帐子,小牛犊死沉,走着出去,躺着回来。

“在么?”我问。

“夫人,这么晚?”孔汾似是已经睡下。

“乌孙国在干嘛,看不懂呢?”我心不在焉地问。

“搞粮食外交,搅动风云呗。”

孔汾言简意赅,我这才明悟。乌孙国借着商路贸易,积累的财富全都用来屯粮。去年雪灾,趁着机会蚕食周边,手竟然伸进了玉门关。

妥妥的阳谋。

西域都护府找上门都没用,咋啦,我娶媳妇儿,犯你大汉朝哪条律法了?

这是有高人啊。

“先生?可有良策?”

呼噜声!

我睁大眼睛,问就装睡!偏不信他能睡成猪样!

果然,很快,又安静了。

我念动秘咒,进了幽冥界。

天机树下,今日没人作交易,静如秋水。

一袭身影飘然而至。

“不装睡了?”我咬着唇白他。

“那个人很帅,是么?”他反问。

“没,没先生帅。”我别过脸,想笑。

“想不想听西域的粮策?”他抖开折扇。

“嗯。”

“坐这儿!”他的扇子轻轻拍着大腿。

我眼睛看着他,板着脸,“干嘛,想勾搭有夫之妇?”声音轻颤,胸脯起伏。

我向前迈出一步。

孔汾不吱声,嘴角弯起,俊俏的脸上泛起微红。

卧龙辇骤然飞起,他一把将我横抱入怀,流星般划破虚空。

“孔呆子,出了幽冥界……不作数……”

“嗯!”

不知道飞了多远,眼前一条大河。

他缓缓停下,那条河幽光浮面,汩汩流淌。

“这是,哪儿?”我挽着披散开的长发,把那支骨杖簪子插进发髻,骨簪发出一缕皎洁的余晖。

“冥河。”他轻声道。

“听过么?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他在我耳边轻语。

“嗯,听过。”我依偎着他的胸腔,心跳声有力、干净。

“冥河,量子世界的初始态,这里一万年,天机树一朝夕。”

我睁大眼睛,任由时间停滞此刻。

……

与羌人亲贵的会商持续了七日,孔汾将护商路、养马、白菜、粟米、建峰燧等所有条款逐一落停。

“爹,你那五万石的亏空,女儿半年了断。”我将绢帛盟书收起,那里有老爹和我的指印子和无数细目条款。

老爹头一次不再没心没肺地乐呵,“天霭是未来羌人的王,可羌人,终究要靠你来庇佑。”

天霭是酸果儿的族名儿。

“爹,羌人十二部,都是女儿的家人。”

我茫然未知,这句承诺将要我涉过如何的尸山血海。

当夜,祭天台,我身穿白麻长袍,银饰叮当。

我操着羌汉双语,向祭台下的万千羌民发出羌汉同源的呐喊。鼓声骤起,我踏着羌地史诗的韵律起舞,一切都浑然天成,仿佛曾经就会。

祭天台下,无数羌民的叩拜声中,我知道自己是月神阿希娜在世间的化身。

羌人的守护者。

彻夜的舞,却毫无力尽的疲倦。

第二日,大军开拔,老爹带着雕力哥哥、亲贵们东出三十里相送。

孔汾没再骑马,由小兵卒子轮番推着他。啥人嘛,自己不骑,还拖累别人步行。

阿树不出意外的成了上门女婿,可真想娶酸果儿?要排队。大女儿雕月还没嫁人呢。什么时候嫁,要看我什么时候还清那五万石粟米。

或者想通点,那个大夕立王子也不错啊!

快嫁吧快嫁吧,我心里较劲,我家果儿眼巴巴盼着呢。

途经第九峰燧谷地附近,我叫来翟书,命令由他率整个使团返回姑臧城,而我有军机要事需要独立行动。

既然是军令,翟书也没辙,只好叫来四个人,全是从赵破虏手里抽调出的老兵神射手。林医官自然是带着云宝儿和几个丫鬟随军回姑臧。

我轻车简从,进了胭脂山谷地。

胡三这个小气鬼,有了黑风马却舍不得骑,给加长马车上配了四匹辕马,自己当了司机。黑风马跟在屁股后面吃灰。

四个神射手,索大酉是敦煌本地良家子,人家从军就是队正起步,妥妥的军侯苗子。阴壮,姑臧本地人,和索大酉情况类似,两家都是河西大族,翟书偏心眼,这是扔到我身边镀金来了。

还有两个罪囚出身,弯刀老六,就这名字。匈奴籍,义从兵这条线进的朔风营,这个是干脏活的,朔风营敢用匈奴兵,这人能简单?另一个叫酒仙,一个人能喝趴下十个,听说比较神叨叨,先零羌的义从兵。

翟书这个军侯得的不冤,我啥也没说,撂给我的兵都透着诡异。他和当年霍去病一般大,过不了十年弄不好朔风营都留不下。

“龙首山,定羌庙。”我对三哥下令。

“得令!”胡三一鞭子抽四匹马,车一个推背感,撒欢儿向第九峰燧方向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