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周星泽一开口,声音清亮干脆。
他嘴角微微一挑,“前头几位,别闷着不吭声。说吧,大老远跑这儿来,到底想干啥?”
这话不大,却在这满是血腥味的走廊里嗡嗡乱响,撞在墙上又弹回来。
这时,一个男人慢悠悠地从那群人中走出来,踩着满地的血水和碎肉。
只见他一身黑西装笔挺得没半点褶皱,雪白衬衫配暗纹领带,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脑门亮得能当镜子照。
鼻梁上架着副墨镜,镜片反射着冷光,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脸上挂着标准微笑,嘴角翘起的弧度一丝不苟。
“和平。”
就两个字。
从他薄薄的嘴唇里吐出来。
那声音干净得过分,每个音节都精准得像是用电子仪器校准过,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冷感。
音量不大,却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开。
王千户的喘息声戛然而止。
足蛟真人的喉咙发出咯的一声。
周星泽的瞳孔骤然收缩。
“和…平?”
诛邪卫们神情一僵。
他们的大脑在疯狂检索这个词与眼前场景的所有关联……
血泊、残肢、幽蓝冷光……却找不到任何逻辑支点。
周星泽感觉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原始的战栗。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没错,就是和平。”那人缓缓摘下墨镜。
周星泽眼神骤然一凝……
好家伙!
操!是这小白脸……
周星泽瞳孔猛地收缩。
这不是那个用一招秒杀掉一个狂堕者的疯子,狂枪裂空么?!
众人皆目光齐聚这年轻人身上,似被这突兀之语钉在原地。
和平?
慢着!这所谓的‘和平’,究竟是真心祈愿,还是暗藏玄机的幌子?
是和平?还是……核平?
“啥?咱没听岔吧!”
人群里有人扯着嗓子吼了一嗓子,那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嘲讽。
“诛邪卫跟契印者死磕了这么久,血流成河的,这会儿你们突然蹦出来要谈和平?你们葫芦里到底卖的啥狗屁药!”
狂枪裂空猛地往前跨了一步,身形如同一杆直插云霄的枪,稳稳立定。
他脊梁笔直,透着一股子不可撼动的倔强和傲气。
周围那些审视、警惕,甚至带着丝丝敌意的目光,在他眼里就跟空气没啥两样,他的视线,直直穿透人群,死死钉在那王千户身上。
王千户面容刚毅如石,眼神犀利。
“各位诛邪卫的头头们!”
狂枪裂空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高频震荡的劲,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狂枪裂空,代表基金会,正式来跟你们掰扯掰扯!”
话音还没落呢,他右手一下探进西服内侧,紧接着就抽出了一份文件。
那文件红头醒目得很,白纸黑字,透着一股子冷冰冰的官方威严。
他压根就没打算递过去,手臂猛地一甩,那红头文件如离弦之箭,带着破风声,直直朝着王千户射了过去。
文件在空中划出一道嚣张的轨迹,眼瞅着就要砸王千户脸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分秒必争的当口,沉默许久的周星泽,身形微动。
身形纹丝未动,左手却如电光般探出,五根手指头一下张开,在文件马上就要跟王千户来个亲密接触的节骨眼上,手腕一翻,轻描淡写便将那物截在掌中。
那动作,流畅得就跟拉了无数次屎一样熟练,手臂稳得连个哆嗦都没打。
这周星泽也不瞅那文件里到底写了啥,手腕那么一转,那沉甸甸、红彤彤的红头文件就递到了王千户手边。
王千户那脸,面无表情得跟个蜡像一样。
她两指一并,慢条斯理将那文件捻在指间。
翻开那硬邦邦的封面,眼睛一下就落在了第一页的正文上。
就扫了那么一眼,好家伙,她眉头倏地一蹙,眉宇间愣是刻出了一道深得能养鱼的痕迹。
捏着文件边缘的手指,无意识地一紧。
她猛地一抬头,眼睛一下就射向了狂枪裂空,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冷意:
“哟呵,这是啥玩意儿?国家的雇佣文件?!还‘负责一切契印者事务’?这文件上那红公章,烫得我眼睛都疼!”
狂枪裂空那货,斩钉截铁地来了一句,“没错!就是它!”
那声音,平稳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轻松。
“在魇市,打现在起,契印者的事就与你们诛邪卫不相干了,被我们基金会捏得死死的。”
“我们手里可有国家最高级别的授权和雇佣协议,牛气得很!以后啊,那些灵异事件,你们诛邪卫爱咋管咋管;但凡沾着契印者的事,可都是我们基金会的买卖。”
“今天,我们就等着你们给个准话儿。至于这准话儿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嘴角一咧,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哼,结果都一样,你们说了不算!”
说完,这货又向前踏了一小步。
就这一小步,把诛邪卫们的神经绷得跟拉满的弓弦一样,随时都可能一下断掉。
“嘿!过去这些年呐,你们诛邪卫瞅契印者,就跟瞅那过街老鼠,追得那叫一个欢,逮着就关,关起来还搞实验!”
狂枪裂空这嘴语速不算快,可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他眼睛在一张张脸上扫来扫去。
“当然啦,契印者里头也有那几个坏到流脓的,死一百回都不多。”
“但现在,咱得把界限划清楚咯!从交接令生效开始,所有契印者的事儿,不管大的小的,好的坏的,你们诛邪卫就别瞎掺和、别瞎指挥、别瞎打听啦!”
“这可是红线,谁碰谁倒霉!”
话音刚落,走廊空气骤然一滞,憋得人难受。
就那大型循环空调系统,响个不停。
冰冷的白光打在每个人脸上,那表情叫一个丰富啊。
有的满脸不信;有的气得直咬牙,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有的觉得屈辱得慌,手抖的直哆嗦;有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千户手里那红头文件,恨不得把文件看出个洞来;还有的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啥歪主意。
王千户手指头还死死捏着那文件,指关节发白,一看就是用了老大力气。
她看也不看狂枪裂空,垂首不语,眼睛在那短短几行的公文上慢慢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