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山道泥泞难行，我握紧缰绳的手指已经发麻。谢府门前的混乱还在我脑海中回响，那张写着“三日之内，谢家退兵”的纸条仿佛还在掌心燃烧。
顾言澈骑在前方，身影如松，一言不发地领着路。
我们已决定，不再等敌人步步紧逼。幽冥教背后藏着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谢婉柔必须被救回来。
而唯一的线索，是云逸尘给我的那枚玉符，以及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若真要查下去，就去苗疆。”
于是，我们动身了。
马蹄踏碎落叶的声音在山林间格外清晰。空气里混杂着潮湿与草木腐烂的气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兽的啼叫，像是警告，又像哀鸣。
“这地方比我想的还要偏。”我低声说。
顾言澈勒住缰绳，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后悔吗？”
我笑了笑，“我怕的不是危险，而是谢婉柔撑不到我们找到她的那一天。”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继续策马前行。
苗疆的地势果然复杂得令人窒息。山路陡峭、藤蔓横生，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子湿冷的霉味。我们不得不弃马步行，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覆盖的小径穿行。
“你说幽冥教为何会选择这里？”我边走边问。
“因为没人愿意来。”顾言澈答得干脆，“也因为这里的蛊术，能帮他们藏身。”
正说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
我立刻停下脚步，顾言澈迅速拔剑，挡在我身前。
一只蛇从草丛中窜出，滑过脚边时，我甚至看清了它背上诡异的花纹。
“蛊蛇。”我低声道，“这不是普通的毒蛇。”
顾言澈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我们已经踏入他们的地盘了。”
我们继续前进，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途中偶遇几个苗寨，却都被村民冷漠拒绝，甚至有人直接将门闩死，任我们在门外如何解释都不肯露面。
“他们怕幽冥教。”我看着那些紧闭的门窗，语气沉静，“但也说明，幽冥教的确在这片区域活动频繁。”
直到黄昏时分，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开口的老人。
他在村口的老榕树下抽着旱烟，目光浑浊却透着几分精明。
“你们想找幽冥教？”他嗤笑一声，“年轻人，你们是在找死。”
“我知道。”我上前一步，声音坚定，“但我必须救一个人。”
老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你们运气不错，今天是我女儿忌日，否则我也不会多话。”
他缓缓指向后山，“往北十里，有个废弃的山谷，以前是巫族祭坛，后来成了禁地。最近那里动静不小，夜里常有火光。”
我心中一震，“你是说……幽冥教在那里？”
“不敢说。”老人摇头，“但你要去找，就去那里。”
我们谢过老人，连夜出发。
夜色渐浓，山谷在望。
可还未靠近，空气中便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气，甜腻中带着一丝腥气。
“小心！”顾言澈突然拉住我，一把将我拽到身后。
几乎是同时，地面忽然翻涌起来，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扑来。
那是蛊虫！
它们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涌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这是蛊阵！”我低声惊呼，“他们早就在等我们！”
顾言澈挥剑斩开最前面的一波蛊虫，护住我左右两侧。
“别乱动！”他沉声道，“这些蛊虫受控于某种规律，一定有破解之法。”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我发现蛊虫的移动轨迹并非无序，而是围绕着几个特定的石柱旋转。
“顾言澈，”我迅速分析，“你看那些石柱，是不是阵眼？”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点头：“没错。”
“那你掩护我，我去破坏阵眼。”
“不行！”他立刻反对，“太危险。”
“但只有我能解开这个阵法。”我看着他，眼神坚定，“你是武将，靠的是力；我是谋士，靠的是脑。现在，轮到我上场了。”
他沉默了一瞬，最终点头。
“好，我替你断后。”
我迅速冲向第一个石柱，脚下的蛊虫不断攀爬上来，我只能一边躲避一边用随身匕首快速划破石柱上的符咒。
第一根石柱崩裂，蛊虫的攻势瞬间紊乱。
第二根、第三根……
当最后一根石柱被破坏时，整片蛊阵轰然崩溃，蛊虫纷纷倒地，化作一滩黑水。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顾言澈蹲下身，将我扶起，“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虚弱的笑，“还好没被咬到。”
他没有笑，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离她越来越近了。”
山谷入口就在眼前，黑暗中隐约可见几道火光闪烁。
我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走吧。”我说。
他点头，与我并肩迈入那片未知的黑暗。
风从谷口吹来，卷起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我们脚边。
像是命运最后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