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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柏然回到了东宫,踏入了正阳殿那间已经被收拾得焕然一新的太子书房。

那是早上临出门前,他关照给刚刚调拨至东宫侍奉的新任总管刘昉的。

他一直不知道他附身的宇文赟,其实也是个在父亲严格管教下,自小涉猎经史,饱读诗书的人。

只是太不尽力,心没放在正事上。

此刻踏入这间带着书香的宽大书房,他才意识到历史的记录有时候是多么的随性。

迎面是一张硕大无比,镂着金丝的织锦屏风,勾勒着远山近水。祥云飞鸟。

屏风前安放着一张宽大的古木长桌,遥对着花格窗前一丛碧绿的翠竹。

桌上安置着精致的文房四宝。

两旁的博古架上,盛放着金玉古玩。

更多的是书架。从上到下摆满了。按顺序整齐地排列着各类古籍经典。

太子的东西。刘昉没有敢移动,只是关照书房的两个侍儿仔细擦干净理整齐了。

太子进得书房来,立刻有侍女名叫韩灵儿的,奉上了茶水。

一个正在书架边专心致志不知道翻着什么的书童,惊慌失措地将手中的东西塞了回去,

匆忙跑来给太子移开了椅子。

陈柏然终于满意地找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便挥手退下了两人。

他静静地坐着,环视着四周。然后便撑着脑袋,开始复盘着这一天所有经历的事情。

他从腰间摸出了他那特制的打火机,拨开了里面的摄像设备。

看着白天他趁着老丈人捧着那张名单表时,偷偷拍下的那张写满了大臣名字的记录。

杨素,梁士彦,苏威,高颍,来和,张宾。。。。

得拿张纸抄录一下。他想。

可四处一望,手边竟然连一张纸的影子都没找到。

这书房居然连张写字的纸都没有么?

他皱起了眉头,刚想起身呼唤这书房的管事书僮,就看见王端吃力地抱着一摞纸,一路小跑着撞了进来。

“殿下,您要的纸!刚刚路上从纸行买来的!”

他涨红着脸喘着粗气一边说着,一边躬身在书桌旁的条几上,重重地扔下了那捆纸张。

随着纸张落在条几上的一声闷响,他总算解放了。

但一个金色的物件,就这么调皮地从他那松弛下来的袖口里面,咚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东西翻滚着落在了太子的脚边。

陈柏然好奇地捡了起来,居然是一块金锭。

金锭上刻着皇家御用的标记。正是昨天晚上,沈君茹想拿却没敢拿的回门礼箱子里的。

王端的身上怎么会有这块金锭呢,难不成是他干活的时候趁机拿的?

在这东宫里,奴才偷盗岂不是作死么。

他将那金锭在手里掂着,还没来及问话,就见王端脸色煞白,噗通跪倒在面前,惊慌失措地开始解释:

“殿下!殿下饶命!”

“这金锭不是小人偷拿的,是太子妃娘娘回门的时候,国公大人偷偷赏的。”

“殿下!小人承蒙殿下厚爱,绝不敢做鸡鸣狗盗之事,您可以向国公大人求证啊!”他辩白着。

国公大人赏的?为了买通太子身边的近侍?他可真舍得下血本啊?陈柏然心里冷哼一声。

他看着跪在脚下,从来都是和他嬉皮笑脸,却进退自如的奴才,

一旦被人利用,举手间就可以翻云覆雨将自己置于死地。

心里想着不树点威,只怕他今后会无法无天,刹不住边啊。

想到此处,他微微眯起了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我看不是国公大人偷偷赏的,是他偷偷塞给你的吧!”

陈柏然握着那块沉甸甸的马蹄金回到了座位上。啪地一声将那金锭拍在了桌子上。

“王端!你可知罪!”

被吓得浑身一颤的王端,此时早已面如土色,一边捣蒜般地拼命磕头求饶,一边哭喊道: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都是小人一时糊涂。拿了不该拿的。小人知错了!”

“求郎君看在小的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小的这一回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王端哭丧着脸,膝盖当脚往前蹭着。

陈柏然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面色阴沉如水,双眼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王端:

“你一个奴才,居然敢和本宫讨价还价了!活得不耐烦了吧!”

“什么时候你胆敢可以瞒着孤,私下收受朝堂大臣的贿赂!你可知道结交朝中大臣是为死罪?”

“是你收习惯了,还是我太宠你了!”

陈柏然声色俱厉地厉声呵斥着。

“来人,给我拖出去!先杖责二十!”

被刑罚了的王端,血淋淋地被扔了回来。

太子的贴身黄门王端,怎么也没想到殿下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在这之前,也有人给他塞过钱的,殿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次国公爷给的金锭确实有点大。

他惶恐地跪在太子面前,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地求着。

那头上的幞头再也支撑不住,滚落一旁。

眼见着王端受到了惊吓,陈柏然终于缓和了语调。

他走下堂来,蹲在了王端面前,用那手中的金锭一把挑起了他的下巴:

“王端,你给本宫听着。”

“今后不该你伸手的,但凡你伸了,没让孤知道。”

“孤身边的事,但凡你不该说的,你开了口。你想怎么死,本宫都成全你!”

“今天孤本不想饶你,看在是国公大人的份上,我留你一条贱命。”

“但是我随时会取!”

“你那头上的帽子,想要带的稳。去拿这锭金子打个金箍套在头上。也好时刻记住若有下次。杀无赦!”

“滚!” 他扔下了那锭金子。

王端千恩万谢地拿着那锭金子,狼狈地退下了。

陈柏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飘过一丝得意,跟他玩阴的,也不看看他是谁。

这些奴才,越是身边贴身伺候的,越是要趁着他有错的时候,抓着他的短处,恩威并施。

让他心生敬畏。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将这些人掌控于股掌之间,不敢有丝毫懈怠或背叛之心。

不过,王端毕竟是个聪明的奴才,他一定会知道怎么进退。

收拾了贴身近侍,陈柏然忽然觉得身边的人,也许几乎全是有问题的。

东宫是个大筛子,眼下还是要加速培养自己的死士才行。

本来还想抄录名单的,可实在是没了心思。

要不还是等晚上,让沈君茹来搞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