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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雾退散的刹那,慕星黎的鞋跟在白玉砖上磕出轻响。

她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被黎玄澈护得太紧,后腰抵着他的玄色广袖,连呼吸都带着他身上清冷的雪松香。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

她抬头,正撞进他金眸里翻涌的暗潮——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极了前世她跪在慕华安面前时,他破门而入时眼底的痛色,却又多了几分灼烧般的灼热。

\"我没事。\"她反手攥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腹碾过他掌心的薄茧。

前世他总说自己是千年老怪,掌心该生茧的地方早被岁月磨平,此刻这薄茧倒像个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此刻与她同站在这诡异的幽冥深处。

云阡润突然低呼一声,指尖抚上脚边蓝花的花瓣。

那花看着鲜活,触感却像浸了水的绢帛,\"这花...没有灵脉。\"她抬头时,额角沾了片蓝瓣,\"像是用某种术法固定了形态,永远停在盛放的瞬间。\"

风无痕的剑嗡鸣得更急了,剑锋指向左侧飞檐。

那里的灯笼正一盏盏亮起,幽蓝的光落在他脸上,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有活物。\"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不止一双眼睛。\"

话音未落,宫殿中央腾起一团黑雾。

黑雾翻涌间凝成人形,宽袖博带,面容却被阴雾笼罩,唯余一双泛着幽蓝的眼——正是众人在青铜门外瞥见的那双。

\"欢迎来到真正的核区。\"幽冥之主的声音像两块玄铁相击,震得人耳膜发疼,\"你们通过了第一重考验。\"

慕星黎的九曜铃突然发烫,她垂眸,见钥匙表面的\"九尾\"二字正渗出金芒,与幽冥之主身上的阴雾相斥。

黎玄澈的狐尾不知何时缠上她的手腕,毛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前世重伤时,他化作原形蜷在她床脚的模样。

\"第二重考验?\"云阡润后退半步,指尖掐了个隐阵诀。

她是千幻神宗最年轻的阵法师,此刻耳尖却泛着青白——显然这幽冥之主的气息让她想起了被邪修阵法困在死局时的窒息感。

幽冥之主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慕星黎手中的钥匙上:\"三百年前,九尾神族与幽冥界立约,以半枚钥匙为引,封镇黑暗之源。\"他抬手,虚空中浮现出一段破碎的记忆:血色天幕下,银发的九尾狐与玄衣的幽冥之主击掌为誓,\"如今封印将破,我需要能承载神族血脉之人,与我共守结界。\"

黎玄澈的狐尾骤然收紧,勒得慕星黎手腕生疼。

她侧头看他,见他喉结滚动,金眸里的暗潮几乎要漫出来:\"你说的黑暗之源,可是当年......\"

\"当年九尾神族为救苍生自断一尾,以神血封镇的邪祟。\"幽冥之主截断他的话,\"那邪祟吸收了三百年怨气,即将破封。

而能重启封印的,唯有同时拥有九尾血脉与幽冥钥匙之人。\"

慕星黎突然想起前世濒死时,养父慕华安在她耳边说的话:\"你这九尾血脉,本就是用来给凌霄那老东西祭旗的。\"她握紧钥匙,金芒从指缝溢出:\"所以你引我们来,是要我做这封印的钥匙?\"

\"不。\"幽冥之主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温度,\"是要你做持剑人。

真正的封印,需要血脉共鸣者与幽冥之主共同施展。

而你,\"他的目光穿透阴雾,直刺进慕星黎眼底,\"是九尾神族最后一位纯血后裔。\"

黎玄澈突然将慕星黎护在身后,狐尾展开如屏障:\"星黎的血脉,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他的声音里带着神族特有的威压,连宫殿的飞檐都被震得簌簌落灰。

慕星黎隔着他的后背,摸到他腰间的玉牌——那是千幻神宗大长老的信物,此刻正烫得惊人。

她知道他在怕什么:前世她被慕华安设计,正是因为血脉被邪修觊觎;而他作为神族,太清楚\"使命\"二字能压垮多少鲜活的性命。

\"师父。\"她绕过他的手臂,仰头看他,\"前世我被至亲背叛,是您说'命由己造'。\"她举起钥匙,金芒与幽蓝在掌心交织,\"现在这血脉能救人,难道不是最好的命?\"

黎玄澈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三日前在千幻后山,她捧着灵泉水说\"这一世我要护着重要的人\"时的模样,想起她在宗门大比上捏碎慕华安的储物袋时眼里的光。

此刻她金眸里的坚定,比任何誓言都滚烫。

他伸手,覆住她捧着钥匙的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钥匙传来,像是在说\"我在\"。

幽冥之主的身影开始虚化:\"最后一重考验,在前方的迷踪殿。\"他的声音渐远,\"那里有三百年前留下的阵局,破局者,方为真正的持剑人。\"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

慕星黎感觉脚下的白玉砖像活了过来,纹路如蛇般游走,等再站稳时,四周的宫殿已化作青灰色石壁,头顶悬着幽蓝火把,照出地面密密麻麻的刻痕——正是云阡润方才说的\"死局阵纹\"。

\"迷踪殿...\"云阡润蹲下摸向地面,指尖刚触到刻痕便被弹开,\"这是...困仙阵的变种,每走一步都会触发连锁陷阱。\"她抬头时,额角的蓝瓣不知何时掉了,露出紧张的冷汗,\"我需要时间解析。\"

风无痕的剑突然刺入左侧石壁,火星四溅间,一道暗箭擦着云阡润的耳尖飞过,钉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箭头泛着幽绿毒光。

\"没时间了。\"黎玄澈抽出腰间的霜华剑,剑身嗡鸣着震碎三支从头顶袭来的淬毒飞针,\"星黎,跟紧我。\"他转头看她,金眸里的暗潮已化作燎原之火,\"无论前面是什么,我护你。\"

慕星黎摸向腰间的九曜铃,铃身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她知道,这铃是黎玄澈用自己的尾毛所铸,前世她靠它在乱葬岗撑过七日,此刻它的震颤,像在应和着她加速的心跳。

前方石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幽蓝火把的光透进来,照出缝隙深处若隐若现的青铜齿轮——那是机关启动的前兆。

云阡润扯了扯慕星黎的衣袖,手指向左侧地面:\"看,那些刻痕在动。\"她的声音带着阵法师特有的敏锐,\"它们在...指引方向?\"

风无痕的剑指向右侧:\"有脚步声。\"他的瞳孔缩成细线,\"不止一个。\"

黎玄澈将霜华剑横在胸前,狐尾卷住慕星黎的手腕:\"准备。\"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这迷踪殿,怕是要见血了。\"

慕星黎望着前方幽蓝的光,握了握黎玄澈的手。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蹭过自己的皮肤,像在说\"我在\"。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石壁深处,青铜齿轮咬合的声音渐密,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