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你怎么来了?”窦淑容看到儿子,挤出一抹勉强的笑。
裴明镜神色如常,甚至比往日更缓和几分,开口道:“我瞧着母亲近日心绪不宁,不如我陪您一块去玄空寺上一炷香吧,顺便让您老人家散散心。”
窦淑容一听,心中顿时一喜,儿子这是要主动向她示好服软了?
是了。
他如今是卫国公,恐怕冷落了她这个母亲于心不安,或是那祝红玉太年轻压不住场面,需要她这个婆婆坐镇,所以才来讨好她?
窦淑容想到这,立刻端出一副勉强接受的模样,叹了口气:“难为你还想着我。罢了,那咱们就一块去散散心吧。”
一路上,窦淑容甚至摆着母亲的架子,絮絮叨叨地和裴明镜说着些为人子、为人夫的道理,暗示他不该有了媳妇忘了娘。
裴明镜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淡淡应一声,并未反驳。
到了玄空寺,裴明镜陪着她虔诚地上香叩拜,一切如常。
窦淑容有几分飘飘得意。
看来儿子心情不错,那等会儿回城的时候,她和他说一说,祝红玉太年轻,没有经验,不如继续让她来执掌中馈,想必他也会同意的。
然而,当拜完佛走出山门准备登上马车回城时,窦淑容愣住了。
他们原本的车马旁,不知道何时多了一长串的马车。
车上堆满了箱笼行李,旁边还站着许多陌生的仆役和护卫,那阵仗根本不像是来上香的,倒像是……
要远行?
窦淑容心头猛地一跳。
她看向身旁神色平静的儿子,声音都有些发颤:“明镜,这、这是怎么回事?”
裴明镜转身,面对着她,目光平静无波,语气却不容置疑:“母亲忘了?我说过会送您回老家祖宅荣养。这些是给您准备的行李和随行伺候的人。”
轰——!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窦淑容头顶。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他今日陪自己上香,根本不是什么服软示好,而是早有预谋的驱逐。
他竟如此绝情?如此迫不及待?
“不,我不回去!”窦淑容猛地后退一步,尖声大叫。
“我是你母亲!你怎能如此对我?你这是忤逆不孝!我要去告御状!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你是如何对待生母的!”
她想要跑回寺里,却被裴明镜带来的心腹护卫拦住了。
“得罪了,太夫人。”
窦淑容被护卫牢牢架住,动弹不得。
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恨,她声嘶力竭的怒吼道:“裴明镜,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竟然这样对我?”
裴明镜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眼神多了一抹复杂,幼年时的母亲形象渐渐与如今的母亲重叠在一起。
他定定地看着母亲,没有说话。
见硬的不行,窦淑容又想来软的:“明镜,如今我不是也没有刁难你的媳妇么。我都退到了这一步,你为何非要把我送走不可?”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十分果决:“母亲,如果您不想最后一点颜面都荡然无存,那便安心上路吧。老家祖宅一应俱全,下人也会尽心伺候,您依旧是尊贵的太夫人,无人敢怠慢。只是这京城……”
他顿了顿,继续道:“您不必再回了。”
窦淑容没想到裴明镜竟然软硬不吃。
看来,他这一回真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她这个母亲给送走了。
窦淑容崩溃了,她大怒道:“裴明镜,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以为把我送走就行了吗。我告诉你,祝红玉已经知道你心仪的是……”
“住口!”裴明镜厉喝一声,怕她说出棠云婋的名字,当即暗示护卫将她的嘴捂住。
窦淑容“唔唔唔唔”地想要说话,但却说不出来。
裴明镜不再看她,对领队的管家微微颔首:“走吧。”
管家会意,上前恭敬却不容抗拒地对窦淑容道:“太夫人,车驾已备好,请您上路吧。”
窦淑容被半请半扶地塞进了中间那辆最大最舒适的马车里。
她绝望地拍打着车窗,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车队缓缓朝着与京城相反的方向驶去,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他没想到,母亲竟然把棠云婋的事情也告诉了夫人。
那夫人为何不问?
夫人的性子直率坦诚,她若知晓了此事,应该会来问他吧?
还是说母亲不满被他送走,故意骗他的?
断过上百起案子的裴明镜,看着离去的车队产生了茫然的情绪。
他带着满腹疑惑回了国公府。
他想要见一见祝红玉,问问这个事情,但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想了想,还是决定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写信。
他去了书房,将自己的疑惑和纠结坦白了下来。
但他怎么写都感觉不满意,最后还是将那些作废的信件都收回了抽屉里,决定见到祝红玉再说。
他找来正院里的下人询问:“夫人呢?”
“回国公爷,夫人领着惊蛰姐姐她们出门了,说是去流光阁看看新上的料子。”下人老老实实回应。
流光阁!
听到这,裴明镜猛地站了起来。
夫人为何会去流光阁,难不成听了母亲的挑唆,去找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