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云!婋!
当初那小贱人也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把她噎得哑口无言。
忽然,窦淑容脑海里冒出一个让她怒火中烧又让她觉得无比荒唐的猜测。
难不成她儿子就喜欢这种嘴上不饶人、能把他亲娘气个半死的厉害角色?
想到棠云婋,窦淑容脸上的怒意忽然诡异地消散了,转而化作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她向前倾了倾身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你以为明镜为什么会娶你?”
“还不是因为他有爱而不得之人。你呀,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
祝红玉脸色微变。
有爱而不得之人……
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两句话不断在她的脑海里回响。
怪不得这门亲事定得如此之急,从相看到定亲到成婚不过短短时日。
她当时只以为是裴明镜真的需要她来打理国公府,却从未想过是因为他心里早已装了别人?
她想起成婚前他送来的那些添妆,想起新婚之夜他的克制与尊重,想起今晨他对元帕之事的理性回护……
原来,这一切的体贴与担当,并非源于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情愫,而仅仅是因为他的教养和责任?
不管他的夫人是谁,想必他都会那样对她吧。
反正已经痛失所爱,娶谁都一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闷痛迅速从心口蔓延开来,这比刚才被窦淑容那些挑剔羞辱更让她难受百倍。
窦淑容满意地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意。
呵,她就不信了,哪个女人知道夫君心里有别的女人还能琴瑟和鸣得下去。
她这个当娘的在儿子面前提上棠云婋都会惹怒他,祝红玉一个与他见了不到几面的女人,若是敢提,一定会惹得他厌弃。
看着窦淑容脸上恶意的笑,祝红玉将心里的震惊与刺痛压下。
就算窦淑容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
她与裴明镜婚前本来就没有见过几次,怎么可能有什么感情,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婚姻。
他心中有别人,是他的事。
她嫁入裴家,为的是摆脱过去的泥沼,为自己挣一个前程,而不是来祈求虚无缥缈的情爱的。
更何况……
窦淑容此言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婆婆厌恶她至极,故意说这些话来离间他们夫妻、刺痛她的可能性极大。
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如今明媒正娶站在裴明镜身边的是她祝红玉。
拜过天地,见过祖宗,名分已定。
她缓缓抬起眼,对着窦淑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所以呢?现在的世子夫人不还是我么?对了,未来的国公夫人也是我。”
说完,她也凑到了窦淑容耳边,小声道:“而你,老太婆,你马上要被你儿子送走咯~~~”
这回,轮到窦淑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你,你……”
窦淑容被气得浑身哆嗦。
祝红玉趁机给自己的心腹丫鬟惊蛰使了个眼神。
惊蛰上前一步稳稳托住了自家小姐的胳膊,同时扬声道:“快来人啊!世子夫人被气晕过去了!”
祝红玉配合地身子一软,恰到好处地“晕”在了惊蛰怀里。
这一下变故突生,厅内顿时乱作一团。
窦淑容目瞪口呆。
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敢装晕?
惊蛰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一边装模作样的掐着祝红玉的人中,一边带着哭腔对闻声进来的仆妇道:“快!快扶世子夫人回房休息!快去禀报世子爷!”
几个婆子丫鬟连忙七手八脚地围上来,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昏迷不醒”的祝红玉,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将气得几乎仰倒的窦淑容独自留在厅里。
消息很快传到了书房。
裴明镜闻讯立刻赶了过来。
踏入新房时,他眉头微蹙,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直接看向一旁的惊蛰:“夫人怎么样了?请大夫了吗?”
话音刚落,就见本该昏迷的祝红玉正靠坐在床头,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
祝红玉冲他摆了摆手:“不必请大夫,我装的。”
裴明镜:“……”
他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他挥手让屋内伺候的丫鬟都退下,只留他们二人在房内。
“怎么回事?”他轻声询问。
祝红玉解释道:“我若不抢先一步晕过去,恐怕就要背上气病婆母的名声了。”
裴明镜听完,沉默了一瞬,方才开口:“辛苦你了。袭爵旨意下来后,我派人送她离开。”
“好,都听世子的。”祝红玉点了点头。
他看着祝红玉平静无波的脸,敏锐地察觉到她对他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她的眼底带着淡淡的疏离。
他心中有些疑惑。
明明昨日和今天清晨,祝红玉待他还不是这个态度。
为何忽然有所转变。
他开口道:“除了那些话,母亲可是还跟你说了别的?”
祝红玉一愣,没想到他这般敏锐。
随后又想,他可是当过京兆尹的人,她心里藏不住事,有所隐瞒被他察觉在正常不过了。
祝红玉仰头看向了他。
“对,母亲还说你心中有爱而不得的人,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娶了我。这是真的吗?”
她问得这般直接,裴明镜脸上有些错愕,但随后又是恼怒。
母亲在他夫人面前说这些话,不就是希望他们夫妻离心么。
她竟然一点也不盼着他这个亲儿子过得好么?
“她还说了什么?”裴明镜避开了她的问题,忍不住反问。
他的不回答和追问。
对于祝红玉而言,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她心口那点微末的期待彻底沉了下去,脸上那点强撑的淡然也快要维持不住。
她忽然后悔问了,何必自取其辱。
她别开视线,语气变得飞快而冷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没说什么了,也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我……”裴明镜想要解释,却被祝红玉打断了。
“世子不必为难,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你我之间,本就是各取所需。往后……”
“往后我们相敬如宾即可。方才是我逾矩了,以后不会了。”
她这番话看似懂事体贴,却瞬间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