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五年十月初一,汴梁皇城,紫宸殿。
寅时未至,殿外丹墀之下,百官伫立如林。深秋的晨雾裹挟着霜气,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如同滚油般灼热的亢奋与期待。
无数道目光,或敬畏、或艳羡、或复杂难明,皆如芒刺般聚焦于文官班首那道渊渟岳峙的玄色身影——陈太初。
他未着戎装,一身紫地金绣蟠龙蟒袍,玉带悬“如朕亲临”金牌,按剑而立(特赐剑履上殿),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只倒映着殿门缝隙间透出的、摇曳不定的宫灯光晕。
“咚——!咚——!咚——!”
景阳钟九响,声震九霄!
沉重的朱漆殿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中缓缓洞开!
金吾卫执戟肃立,甲叶碰撞之声如金铁交鸣!
一股浓烈的龙涎香气混合着炭火暖意扑面而来!
“百官——入朝觐见——!”司礼太监尖利悠长的唱喏撕裂晨雾。
靴声雷动,衣袍窸窣。
陈太初当先迈步,踏过那象征天子威权的五爪金龙御道砖,步入紫宸殿内。
殿内,鎏金盘龙柱高耸入云,蟠龙藻井在数百支巨烛映照下流光溢彩。
御座之上,赵桓一身明黄十二章衮服,冠冕垂旒,面色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他身侧御案之上,一卷以明黄云龙纹锦装裱、以玄漆木盒盛放的巨大诏书,如同沉睡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金瓦!
赵桓深吸一口气,强抑澎湃心潮,目光扫过阶下匍匐的群臣,最终落定在陈太初身上。
他缓缓抬手,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威严:“众卿平身。”
待百官起身,肃立如松,赵桓目光转向身侧侍立的中书舍人李昌:“宣!”
李昌躬身捧起那卷沉重的诏书,展开时,手臂竟也微不可察地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凝而不散,字字如金玉掷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膺昊天之眷命,承祖宗之丕基!然自靖康以来,胡尘蔽日,社稷板荡,神器几危!幸赖天佑大宋,降不世之才!枢密使、辽东经略安抚使陈太初,秉忠贞之志,奋武烈之威!
南征交趾,踏破升龙,犁庭扫穴,一月而定南疆!
北讨高丽,摧破朴酋,克复辽东,锁钥渤海!
焚舰旅顺,慑服海东!
扬威黄龙,慑服女真!
拓疆万里,功盖卫霍!
此乃擎天保驾,再造乾坤之功!
今四海初靖,八表归心!
朕感其勋劳,酬其忠勇!特旨:
晋陈太初为‘秦王’!
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食邑万户!
赐汴梁皇城西苑‘集英园’为秦王府邸!
另赐辽东膏腴之地三千顷为汤沐邑!
擢陈太初为‘凤阁鸾台平章事’!
总摄三省,赞襄机务!
加‘枢密院使’!
掌天下兵马征伐调遣!
凡五品以下文武官吏黜陟,皆可自决!
遇军国重事,可先斩后奏!
钦此!”
“秦王!”
“凤阁鸾台平章事兼枢密使!”
“总摄三省!掌天下兵马!”
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殿!
群臣骇然失色!
秦王!
自太祖杯酒释兵权后,大宋百五十载,只有童贯一个异姓王,何曾再有过异姓封王?!
更遑论这“凤阁鸾台平章事”之职,乃取则天朝旧制,位在宰相之上,总摄政事堂、门下、中书三省!
再加枢密院使,执掌天下兵符!
军政大权,集于一身!
此等权柄,亘古未有!
纵使开国功臣赵普、曹彬,亦难望其项背!
陈太初面色沉静,无喜无悲,只撩袍跪地,双手高举过头:“臣陈太初,领旨谢恩!吾皇万岁!”声音平稳如渊,听不出丝毫波澜。
赵桓离座,竟亲自步下丹墀,双手扶起陈太初!
此等殊荣,更是惊煞群臣!
“秦王乃国之柱石!朕之肱骨!此爵此职,非卿莫属!”
他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陈太初权柄再重,终究是他赵桓亲手所赐!
这滔天权势,亦是悬于其颈上的无形枷锁!
封赏并未停止。
李昌再次展开另一卷稍小的诏书,声音愈发洪亮:
“枢密副使岳飞,忠勇无双,智略超群!
安南定鼎,辽东破关!
擢升枢密副使,加太子少保,封‘武威侯’,食邑三千户!
签书枢密院事宗泽,老成谋国,坐镇京畿!加太子太傅,封‘定国公’!
同签书枢密院事种师道(老种),威震西陲,功在社稷!加太子太保,封‘镇西侯!
水师提督张猛,焚舰锁海,功勋卓着!擢靖海大将军,封‘靖海侯’!
燕云节度使韩世忠,镇守北门,收服女真!加镇北大将军,封‘镇北侯’!
安南都护宋江,抚定南疆,绥靖蛮夷!加安南节度使,封‘定南伯’!
辽东布政使何栗,安民垦荒,功在千秋!擢户部左侍郎,加太子宾客!
陈德胜、陈华启、赵虎、李铁牛、王铁柱等一百七十三员将校,各依军功,擢升三级至五级不等!
赏金银田宅有差!
阵亡将士,敕建‘靖难忠烈祠’于汴梁西郊,四时祭祀!荫其子弟!
伤残将士,赐‘忠勇田’,免赋终身!
此乃天恩浩荡,酬功励士!望尔等恪尽职守,永保大宋河山!钦此!”
封赏如潮,恩泽似海!紫宸殿内,气氛已至沸点!岳飞、宗泽、老种相公、张猛、韩世忠…这些曾在血火中淬炼的名字,此刻被镌刻于丹书之上,成为帝国新的脊梁!
陈德胜、赵虎、李铁牛、王铁柱等底层军汉出身的悍将,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此等封赏,非止荣华富贵,更是将他们的名字与功业,永远钉在了大宋煌煌青史之上!
散朝钟鸣。
百官鱼贯而出,议论如潮水般汹涌。
陈太初在无数敬畏、艳羡、乃至隐晦忌惮的目光簇拥下,缓步踏出紫宸殿。
秋阳正烈,泼洒在皇城金瓦朱墙之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他微微眯起眼,望向宫门外那片喧嚣的汴梁城郭。
秦王…凤阁平章…枢密使…这煊赫到极致的权柄,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压于肩头。
权力巅峰的风景,亦是万丈悬崖的边缘。
他没有回府,而是径直走向枢密院白虎堂。
推开沉重的黑漆大门,堂内早已肃立等候的岳飞、宗泽、张猛等人齐齐躬身:“参见秦王!参见枢相!”
陈太初的目光扫过这些生死袍泽熟悉而坚毅的面庞,最终落在那幅悬挂于正壁、墨迹犹新的巨幅《寰宇坤舆图》上。
辽东的血色已然淡去,高丽的烽烟暂时平息,然那辽阔的北疆草原、西陲的吐蕃诸部、南方的真腊占城、乃至更遥远的金山(美洲)与白令冰海…无数未定的疆域与潜在的威胁,如同蛰伏的阴影,在那片广袤的舆图上无声蔓延。
他走到主位,并未落座,只伸出食指,蘸了蘸案头朱砂,在那标注着“白令海峡”的狭窄水道上,重重画下一个猩红的箭头!指尖的朱砂,殷红如血。
“诸君,”陈太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平静中蕴含着千钧之力,“靖康五年十月,大宋新元伊始。然…北狩之路,尚未穷尽!”
他指尖点过那猩红的箭头,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枢密院第一道军令:着‘蛟龙营’提督苏行,率快船三艘,精卒三百,携半年粮秣,即日出海!循朴贼北遁冰海之踪,穷搜万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骸!”
“得令!”苏行踏前一步,眼中燃起猎鹰般的锐芒!
“第二令!”陈太初手指移向辽东,“着镇北侯韩世忠,总领混同江以北诸军事!编练女真义从骑军!屯田戍堡!五年之内,朕要白山黑水之间,再无金酋遗患!”
“末将领命!”韩世忠抱拳,声如洪钟!
“第三令!”他指尖划过南海,“着靖海侯张猛,整饬北洋、东洋水师!大舰增至百艘!三年为期,给朕打造一支…能犁庭南海、震慑万邦的无敌舰队!”
“末将遵令!”张猛虬髯戟张!
一道道军令,如同无形的铁链,再次将刚刚卸下征袍的帝国利刃,牢牢锁向更遥远、更凶险的疆场!
封赏的荣光尚未散去,新的征途已然铺开。
紫宸殿的丹墀之下,是功成名就的喧嚣;
而这枢密院白虎堂内,唯有冰冷的舆图、朱砂的轨迹,以及那永无止境的、属于征服者的铁血征程!
靖康五年十月,大宋的新纪元,在血与火的余烬与铁与冰的号角中,轰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