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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访“模型大王”袁正国 (下)

1982年,袁师傅又受总厂王副总工程师的派遣,到济南汽车总厂为其新开发的罗曼车主模型做了全面的技术鉴定。

1983年我国的汽车生产已步入“而立”之年了。然而汽车是否符合空气动力特性流线的要求,却从未进行过必要的科学实验。为此,宏伟厂多次派他到四川绵阳配合解放军某部,首先为国产车做“风洞”试验,目的是要在实验中选择最佳数据,使汽车在行驶中减少阻力,提高速度,延长寿命,提高汽车的性能。

在试验遮阳板和导流罩的功能时,发现不同车型的差异很大。按照孟总的意图,接着又对长途车、平头车等中外多种车型进行了比较试验,积累了大量的数据,为新车型的研制和开发提供了宝贵资料,填补了我国汽车在“风洞”试验方面的空白。

1985年,针对汽车生产中最关键的仪表框软化车间的生产工艺,实施了重大改进。通过深入的现场调研,确保在不影响使用性能的前提下,将进口的高速模具替换为低速模具,并将原有的单次生产流程一分为二,进一步优化为一分为三。这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使得每个仪表框模具的成本降低了近三分之一。按照当时的年产量计算,每年可节省超过80万元。

随着汽车技术的持续发展,产量的提高以及人工成本的上升,设计师们正面临减轻汽车自重、降低行驶阻力的挑战。在设计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车身的紧凑外形以适应空气动力学的流线型曲面,确保舒适的乘坐位置和足够的操作空间。梅总将驾驶室立体座椅假人的设计与制作任务交给了袁师傅。实际上,这一课题对袁师傅而言是全新的领域,即便在我国整个汽车行业也是首次尝试。他们以两张日本照片为参考,设计并制作出了合理的假人模型,填补了国内在此技术领域的空白。技术中心随后利用这些假人的参数进行产品设计和开发。

1989年10月,《宏伟新闻》以“实践丰富的人生”为主题,报道了一位汽车模型大师的故事。这位大师在车身厂广为人知,他就是那位制作了“乳白色汽车模型”的长者。1987年,他参与了中国汽车工程协会的展车模型制作;1986年,他制作的展品车模型已在湖北博物馆展出;到了1989年,宏伟厂的10万员工手中都有一辆“双庆礼品车”,这同样是他精湛技艺的产物。

其实,这位长者仅接受了八年的正规教育,相当于初中毕业生的水平,但他所从事的工作却需要深厚的知识储备。那么,他的知识从何而来呢?他的回答是:通过学习和积累。在上海工作期间,他利用业余时间上夜校学习文化知识;在参与建设汽车厂的工作后,他更是抓紧一切机会学习。他的学习是多方面的,但他最看重的是在实践中学习。

在美工组的工作间里,一些师傅专注于美饰工作,另一些则忙于制作或绘图。袁师傅从文件柜中取出一叠泛黄的文稿,标题为《模型综合简介》,内容涵盖了热锻、冷冲、金属加工、铸造等九个部分,总计十多万字,并附有519幅模型图。这份作品既包含实践经验,也融入了理论知识,图文并茂,展现了作者的严谨态度。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要么做到最好,要么就不做,对产品质量绝不能有任何妥协。”

袁师傅向记者透露,从1959年到1963年,几乎所有的节假日和业余时间都投入到了《简介》的编写和绘图工作中。他的初衷是为年轻工人提供一份实用的模型工作教材。在《前言》中,他明确表示:“作为一名普通工人,我深感有责任和义务不仅要高效、优质地完成党交给的任务,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同时,还要培养出更多高质量的新生代力量……”

“模型大王”的故事主人公在精神上,展现了面对困境时的勇敢和坚定;然而,在镜头前,他却选择保持低调,退居幕后。

他坚信,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作为企业的核心力量,职工在享有主人公的经济地位和政治权力的同时,都必须承担相应的义务和责任。职工的主人公地位既受到客观条件等外在因素的影响,也与个人的主人公意识、参与民主管理的能力、技术水平和业务能力,以及遵守法律法规的自觉性等内在因素紧密相关。主人翁地位并非通过争辩获得,而是通过实际行动赢得的——即“有为才有位”。难以想象,一个缺乏知识的人能够设计并制造出众多高质量的产品模型;同样难以置信,一个缺乏主人公意识的人能够始终关心企业的发展;更难以想象,一个缺乏纪律观念的人能够自觉地服从领导安排,不区分内外,不计较条件优劣,不问报酬多少,将工作视为己任,不达目标誓不罢休。袁振国就展现了这种精神,并且持之以恒地坚持了几十年。

尽管他在工作中对下属要求严格,但他从不模糊界限。只要一有闲暇,他总是一同参与体育活动,如打球、下棋,谈笑风生。他性格开朗,曾在厂内担任过多个职务,包括文体委员、工会分会主席、工段长、魔术队长,直至调任产品科后,他一直作为美工组组长,厂职代会的代表。

近年来,他的子女们对他有所不满,认为作为工厂分房领导小组组长的他,在几次分房过程中并未为自己争取到更优质的住房。他回应得十分坦率,表示正因他担任分房小组组长……。

在荣誉面前,总有人试图抢夺焦点,而他却总是尽量保持低调。在镜头前是这样,在评选过程中亦复如此。在这次访谈中,他还提到,党与工厂赋予了他诸多荣誉,请记者尽量减少报道篇幅,切勿夸大其词,他依旧是原来的他。

最终,在记者的追问下,他露出了微笑。他正在精心制作一个1:200比例的车身厂前景模型,这个模型将被安置在办公楼底层大厅的一隅,占据着20平方米的面积,呈现出一个长方形的全景。模型的制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有机玻璃模型与长方基座的契合度极高,众多模块的粘接完美无瑕,工艺之精细令人赞叹不已。

他透露,这个模型是车身厂长王厂长委托给他的重要任务。王厂长的愿景是,厂史馆模型将成为关键展示部分,预计在明年厂庆之际,在他退休之前,一定会圆满完成这项任务。随着这篇专访的结束,记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厂房。古煜想,当袁师傅用油漆精心装饰、美化之后,灯光在木质基座上闪烁,整个厂史馆将显得如此宏伟壮丽。古煜所目睹的,不仅仅是物理模型的辉煌,更是从这些模型中映射出的一位普通汽车工人的光辉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