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康熙的指示,胤祚就和西路军分开,由伊昌阿带着亲卫队,又领一支单独的骑兵护卫着,带着伤员,押着俘虏,跟着辎重,往归化城去。
胳膊伤了不便骑马,胤祚就被安置在驼轿中,这么缓缓往归化走。
说实话,胤祚还有些兴奋,他已经好久没有五哥的消息了,五哥那边,独自在归化城,联络竟没有汗阿玛那边方便,汗阿玛那边,几个兄弟托汗阿玛的福,传信都快捷不少。
不过也是,粮草都要送不到他们手里了,除了帝王亲笔,传信更是不易,五哥那的信大半个月才来一次。
路途遥远,环境恶劣,想五哥了。
而且来信里只说胤祺在归化城很忙,还得平衡各方势力,着重和蒙古那边联络。
很多话,胤祺还不敢多写,毕竟,汗阿玛……他真的是,对儿子管的很严。
他发发牢骚,被知道了也会——他汗阿玛什么性子啊,懂的都懂,不必多说。
简而言之,还是乖乖的缩着吧。
见面了再说也不迟,反正,他不想被汗阿玛滴溜出来当那只鸡给宰一宰。
当然,这些天,胤祺那里也收到了消息,知道胤祚要去和他汇合,还知道这半路掉头,是为了养伤。
养伤啊,怎么还没来呢?胤祺翘首以盼。
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天,两天,三天……啊!六弟终于来了。
胤祺笑呵呵的去迎,喜形于色,迫不及待的想着要好好给胤祚接风洗尘。
哎呦喂,六弟这是吃了大苦了,在那吃啥啊,那些东西,糊弄着来,也就是一口热乎的填饱肚子罢了,来了他这儿,可得好好补补身子。
还有,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打仗没那个条件……六弟不会臭了吧?
他刚被派到归化来的时候,可是狠狠蜕了一层皮。
胤祺可不敢大喇喇说这话,他敢保证,他这话一说出来,六弟能气的给他变成一泥人。
六弟也要面子的。
轿子一停,胤祺就急步上前,他想去亲自扶弟弟下来。
掀开轿帘,两人目光相汇,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笑,搀着胤祚下轿,不用说什么话,分别数月的兄弟默契尽在不言中。
胤祚在轿上俯视着神采奕奕的五哥,那一刻,他真是心里暖融融的,啊,他的兄弟来接他了,一切都没有变。
胤祺笑着要抱他,胤祚也很利落的伸出一只胳膊搂住,他轻轻拍了拍胤祺结实的小臂,五哥变化不大。
“五哥,久等了。”
胤祺眼神不住的往胤祚伤处瞅,有些心不在焉,嘴上倒是没让胤祚的话落到地下。
“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紧赶慢赶的,已经很快了,说什么等不等的。”
“伤怎么样了?”
胤祺不敢随便碰,就这么指了指,抬眸问胤祚。
“不碍什么事,就是痒的很,轿子上颠簸,又破了好几回儿化了脓,好在现在好多了。”
胤祚并没有多动左臂,他养的很仔细,没有感染,没有发炎,可多亏了太医精湛的医术和带来的药,嗯,他的小心呵护也很重要啊。
胤祺这才点点头,眼中虽含有担忧,却比一开始放心多了。
他很了解六弟,六弟可不会和他说些虚的,坏的往好里说,六弟不是这种人。
现在也没什么办法,胤祺唏嘘一声,“慢慢好起来就行,走走走,先不说这些伤心事,咱们好好吃一顿,歇歇身子。”
胤祚也不推辞,任由胤祺揽着他往里走,只不过他嘱咐伊昌阿一句。
“咱们带的伤员,快点去和负责的交接了,还有……”
伊昌阿还不等胤祚说完,就眨眨眼,做了个暗示,“王爷放心,都包在我身上,都记好了,您就放心去。”
这段时间这支队伍大小事情几乎都由他经手,已经是驾轻就熟,对接这些事儿,不在话下。
胤祚点点头,他是相信伊昌阿能力的,既然信他,就不必多言。
胤祺安静听着并不打搅,等他嘱咐完,才和胤祚一边走一边说。
“你这一趟,倒是磨出几个可用的人来。”
伊昌阿这小子可是脱胎换骨,妹夫这么个身份,嗐,就是六弟嫡系啊,一条船上的人,绑的不能再紧。
何况,这是亲上加亲,费扬古这一脉,是彻底绑在六弟身上了。
这么一想,胤祺又想起自己那头疼的福晋,有些不愉,赶快甩甩脑袋,将这事儿给甩出去。
想着胤祚的伤,胤祺心有余辜,忍不住道:
“六弟,真是多亏了你,要不哥哥我可能,不死也破了相。”
说起来,真是劫后余生,到现在胤祺都心脏砰砰跳,后怕不已。
这是个什么事?胤祚还真没听胤祺提起过。
胤祺终于有人能倾诉,话匣子再也关不上。
他换了个姿势,狠狠搓了搓手,想把一身的鸡皮疙瘩给搓掉,脚底都一阵寒意。
“六弟啊,差一点就一点,你就见不到五哥了。”
这么说,或许有点夸张,但……胤祺又是一个寒碜,这一提,胸口就好像万蚁啃噬,嘴唇也有点发白,这也怪不得他,当时情形落在谁身上,谁都后怕的浑身发毛,午夜梦回之间要做噩梦的。
胤祚看他五哥的样子,也有些着急,但幸好人完好无损的在他面前站着,没被这么一劫绊着脚,才安心些。
胤祺终于开始讲,讲着讲着就忍不住情绪激动起来,一阵唏嘘。
“六弟,你可不知道啊,当时,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我脸就受了伤,那箭矢,就是擦着我的脸过去的。”
胤祺捂着心口,感激的看向胤祚,“说起来还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这,我这……”
那么一下子,感染就死了,活下来脸上也要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皇子,脸上留疤,他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异样的眼光。
幸亏出征前胤祚嘱托他,说战场危险,包的越严实越好,最好将面部也都遮起来。
他本来还犹豫,在那踌躇不定,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他又一向听六弟的劝,觉得……反正冥冥之中,他就觉得该听六弟的话,这么听劝面部也覆半甲上阵。
正好就是那一回,锋利的箭矢擦面而过,箭头划过薄甲,甚至破开了甲面,擦伤了他的脸。
但是,擦伤啊,胤祺还记得当时的毛骨悚然,汗毛倒立,躲过一劫,后来,他满脑子都是躲过一劫,捞回一条命,那点伤也不会留下疤痕。
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胤祺激动的攥着胤祚的手,说的越多,他手越是颤。
真的没有当时的亲身体会,根本就没法理解他的心情,胤祺觉得,这是他一辈子的梦魇,当时的那个感觉,阎王爷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