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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脸女人的手指像两条苍白的蛆虫,死死绞着褪色的蓝布衣角。

那双浑浊的眼睛不停地左右游移,就是不敢与我对视。

“殷道长他……他刚来村里那会儿,穿着件破旧的道袍,后背...后背全是血……”

她的喉结上下滚动,干咽了一口唾沫。屋外突然刮过一阵山风,吹得窗棂咯咯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叩门。马脸女人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

“他自称是龙虎山道士,喜欢云游四方。说是斩妖除魔时受了重伤,来咱们村养伤。”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他医术高明,治好了不少人的顽疾,大家都当他是活菩萨。”

我心中冷笑。

什么道士,分明是个处心积虑的骗子!

先施以小恩小惠获取信任,再慢慢荼毒整个村子。

“他伤好后就在村里住下了?”追问道。

马脸女人点点头:“殷道长心肠可好了,经常免费给村民看病。直到后来……”

我身体微微前倾:“后来怎么了?”

“他说……说我们村的风水有问题。”马脸女人的眼神开始飘忽,“说后山形状像口倒扣的棺材,压住了村里的生气……要改风水才能兴旺……”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迟疑,\"他还说我们村风水本身就有问题,要改一改。\"

屋内的油灯突然噼啪作响,火苗诡异地拉长又缩短,在土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我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所以老人洞是他提议建的?”

“一开始大家都不愿意。”马脸女人的目光躲闪着,“殷道长在祠堂开了三天法会,说了很多……很多道理……”

她的声越来越小,像是自己也意识到这些话的荒谬。

我强压怒火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马脸女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说......说古时候人的寿命只有四五十岁,现在活得太长是逆天而行,死后要下地狱受苦。”

她的手指神经质地颤抖着,“还说什么动物临死前都会离开族群独自等死,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应该顺应天命……”

这番话听得我毛骨悚然。

能把如此灭绝人性的理论说得冠冕堂皇,这个殷道长绝非等闲之辈。

我注意到里屋的老人听到这些话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的光芒。

“就凭这些,你们就同意把老人送进山洞等死?”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马脸女人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猛地直起腰:“不……不止这些!殷道长说了,这样做能让村子兴旺!而且……而且真的应验了!”

“怎么个应验法?”我讽刺地问。

“老人洞建好那年,王二把他家老人送入老人洞后,不久他家在后山挖出了玉石!”她的眼中闪烁着盲目的虔诚,“整整一坛子玉石!殷道长说这是老天爷给的赏赐!”

我暗自冷笑,这应该还是殷道长做的鬼把戏。

但看马脸女人狂热的眼神,显然已经被彻底洗脑了。

我打断她:“祭山神也是他来了以后才用活人的?”

马脸女人一怔:“祭山神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过以前确实只用五谷牲畜。”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直到那年……出了那件事……”

“什么事?”我立刻追问。

马脸女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场景:“那年祭祀后……村里突然闹妖怪……”

她的声音发抖,“家禽一夜之间全死了,还死了好几个村民……那妖怪长得像人,但浑身黑毛……”

我立刻明白了,这分明是殷道长自导自演的骗局!

先制造恐慌,再以救世主姿态出现。

“殷道长'赶走'了妖怪?”我的语气充满讽刺。

“多亏了殷道长!”马脸女人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他说那是山魈,是山神派来的……”

她突然压低声音,“后来殷道长去山神庙沟通,说我们亵渎了神灵……”

我冷笑:“所以就需要用'玉女'祭祀?”

马脸女人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虔诚:“被山神选中的玉女,眼睛会发光,面色桃红,她们会把自己打扮成新娘,等着山神来迎娶……”

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坐在竹椅上的诡异女子。

所谓的\"玉女\",恐怕是被下了药或施了邪术的可怜人!

“送去山神庙后就死了?”

“她们是去和山神团圆了……”马脸女人喃喃道,眼神恍惚,“葬礼……就是婚礼。”

这种扭曲的逻辑让我作呕。

我决定暂时搁置这个话题,转向更紧迫的问题:“老人洞里还有活人吗?”

马脸女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怎……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突然尖锐,“去年冬天,赵家的老爷子送进去第三天就……就冻硬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里屋的老人,声音突然哽咽:“送进去,就是等死……”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个沉默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正透过门缝与我对视。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就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羊皮纸,每一道褶皱里都刻着岁月的苦难。

这就是丧魂村的孝道。

亲手将生养自己的父母送进自死窑,任其在黑暗中慢慢腐烂!

“你们真的忍心?”

马脸女人突然崩溃,泪水顺着她粗糙的脸颊滚落:“我去求过村长!跪在祠堂前求了一整天!”

她抽泣着,声音支离破碎,“我说我愿意伺候老爹到死……我可以少吃一口饭,但村长说……说这是规矩!”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肤:“他说要是破了规矩,会给全村招祸!去年刘家偷偷把老人藏在地窖里,结果……结果全家都得了怪病,死的时候浑身长满黑毛……”

我心中了然。严村长和殷道长根本是一丘之貉!

一个用权力镇压,一个用迷信蛊惑,把整个村子变成他们为所欲为的猎场。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

马脸女人脸色大变,一把推开木窗。

远处,一队火把正蜿蜒向这边移动。

“是送葬队伍!”她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他们来带人了!”

她慌乱地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你快躲起来,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在这里,我们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