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听错吧?!”一个手持团扇的女子同身旁友人道,“你快掐我一下。”
“诶哟,疼,还真不是做梦!”
“桑南衣今日竟然是来提退婚的?!”
“她不是从小就心悦简从安吗?”
“但方才瞧她说的这话,怎么感觉…她好像很看不上简从安?”
……
席中一角的对话,也是在场大多数人心中所想。
在他们印象里,桑南衣对简从安的爱慕,京师无人不知,可大多都当做笑谈,只因桑南衣的爱慕过于卑微。
从小照着简从安喜欢的模样打扮不说,简从安喜欢什么,就去学什么,只为了能同简从安多说上两句话,还常常出入简府,卑微讨好简夫人,简夫人以往对她态度也没有今日客气,像是对待一个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丫鬟,听闻简夫人先前喜欢桑南衣做的金丝糕,竟让桑南衣连着做了三个月,天没亮就送去简府去。
桑南衣还真真切切为简从安当了三个月的厨娘,最后还是简夫人吃腻了些,才作罢。
所以,便是先前桑南衣突然硬气不应允简从安娶闻妙芙平妻一事,众人也只以为是桑南衣为爱嫉妒,也从未有人想过桑南衣会退婚。
就连简从安自己亦未想过“退婚”二字,竟会从桑南衣嘴里说出来。
简从安看着桑南衣平静无波的眼眸,以往他会感受到桑南衣明显的羞涩仰慕,而现在…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桑南衣甚至看着他还不自觉轻轻皱了一下眉,仿佛他是个什么又脏又臭的破鞋一般。
不知为何,简从安心里难得起了一丝不舒服。
这是他认识桑南衣这么多年以来,第一回因桑南衣心里起了情绪。
简从安自尊心骤起,虽早先他也动过“退婚”的念头,但家中长辈一直不让,眼下由桑南衣开口退婚,简从安反倒又觉“凭什么”,他神色带出了几分薄怒,手微攥拳,同桑南衣低声道。
“桑小姐,婚约不是儿戏,不该如此冲动,早先简家没同你谈妥便公开对闻小姐一事的安排,是简家的有失妥当,但你也发泄了心中怨气,我也说了你想要什么皆可提,桑小姐你也适可而止一些才是。”
桑南衣冷笑:“冲动?我桑南衣追求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做不到,我退掉婚约,重新另觅良人不也是合情合理吗?”
桑南衣可没压低声,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了,也瞧见简从安脸瞬间黑住。
一直围观的公孙梦差点就想拍手叫好,本以为桑南衣是个认死理爱慕简从安的女子,未曾想,她于感情一事上竟是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如今的简从安在桑南衣眼里估计已然是个路人。
但也有一些人觉得桑南衣确实考虑欠佳。
简从安同闻妙芙的事本就是个意外,任何人都没有错,而简从安家世不俗,容貌清俊,温文尔雅,才华非凡,怎么看都是不可多得的佳婿。
虽然桑南衣如今容貌冠绝,但以她的家世想要找一个比简从安各方面都更好的男子,绝无可能。
桑南衣自断荣华路,还是有不少人觉得桑南衣愚蠢。
***
简夫人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桑南衣压着自己儿子,甚至还敢公然退他们简家的婚事,走到这步,她也顾不得公婆嘱咐,只想替自己儿子找回颜面,她拉住自己儿子的手腕,将他带在自己身后,显露本性道。
“退便退!”
“简家顾念恩义履行同桑家婚约多年,我儿也没有对不住你,桑南衣你可别后悔!”
说完,简夫人便打算将简从安带走,一点都不想再同桑南衣多牵扯,反正她儿子又不缺名门闺秀的垂青。
只是——
“等等。”桑南衣轻轻道。
简夫人转身,以为是自己言语吓住了桑南衣,略有几分得色道:“我告诉你,桑南衣,你今日如此不给我们简家颜面,便是你现在后悔也无用。”
谁料桑南衣只是淡淡挑眉:“后悔?想来没有一个女子会因为失去了一个不忠的未婚夫后悔吧。”
简夫人眨眨眼,愣了愣。
简从安…也跟着愣住。
周遭瞬时静如冰湖。
简夫人若是昨日听见这话定然下一刻就要对桑南衣破口大骂。
但今日,简夫人知晓了简从安对闻妙芙的心思。
她顿了两息,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却也提高声调,厉色道:“桑南衣,你真张口就来,我儿同你有婚约后,便一直自守规矩,洁身自好,内宅中连个通房都没有,谈何对你不忠,信口雌黄也不能随意冤枉人,你又有何证据?”
简夫人这回脑子转的快了些,简从安对闻妙芙的心思,她这个当母亲的都没看出来,可见简从安隐藏极深,桑南衣又怎么会知道,便是自己胡乱猜测,也得讲证据。
而桑南衣却只是眼睑微抬,慢悠悠道:“证据自然是有的。”
话音微落,桑南衣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折成四方白色信纸,夹在自己修长的指缝间,看向站在简夫人身后的简从安道。
“想来,你比我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简从安心头骤跳,但下一刻便镇定了下来。
不可能!
这东西藏在他内室的暗格之中,那暗格开启复杂,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小厮元宝都不知,桑南衣绝不可能找到,而且桑南衣也不可能去过他院子的内室。
简从安一颗心彻底落定,淡定自若道。
“我不知道这是何物。”
双方都很淡然的情况下,倒是让围观宾客觉得扑朔迷离。
而桑南衣听完简从安的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着男席宾客看过去,她似扫了一圈,然后停在公孙学单纯的面容上。
桑南衣道。
“南衣可否请公孙公子帮个忙?”
公孙学最爱凑热闹,一听桑南衣的话,立马站了起来:“自是可以。”
然后就朝桑南衣走去。
桑南衣将手中信纸递给公孙学道。
“那便劳烦公孙公子念一下信。”
公孙学快速接过,眼底早已好奇不已,他迅速打开了信,一双眼刚看了开头,便倏而顿住,其后脸色瞬间沾了怒气,看向简从安骂道。
“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