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饕餮。”
路南的声音嘶哑，血狱深深没入饕餮的后心。
饕餮的瞳孔骤然收缩，嘴角却扭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竟然轻笑出声，委屈巴巴的戳着手指。
“如果你死了的话我就可以让逸妍做我主人，我就可以以她的血液为食了嘛。”
逸妍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只见路南碳化的左臂突然崩裂，碎成无数灰烬。
“搞什么……一个个的喜欢我的血。”
一道不似人类的凄厉嘶鸣骤然划破死寂，仿佛千万只乌鸦同时被撕裂喉咙。
逸妍惊恐地转头，看见子怡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异变。
她的右半边身体像被泼了强酸般开始腐蚀，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血肉。
更可怕的是，那些本该已经萎缩的触手突然暴起，像无数条毒蛇般从她腐烂的伤口中钻出，在空中疯狂扭动。
“怎么会……”逸妍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子怡的左半边脸还保持着人类模样，右脸却已经腐烂见骨。
她颤抖着伸出正在融化的右手，指尖滴落的黏液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
“爸爸……子怡不想变成怪物……”她完好的左眼里滚出混浊的泪水。
饕餮突然拽住逸妍的衣领往后一扯。
“哦呀……”
“啪！”
一条触手猛地抽在逸妍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顿时被腐蚀出一个焦黑的坑洞。
子怡的身体像坏掉的木偶般抽搐起来，腐烂的部分越来越多。
饕餮眯起眼睛，“看来是那个面具混蛋的药剂起作用了呢，现在力量耗尽，她要暴走了啊~”
逸妍的瞳孔剧烈收缩：“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饕餮露出残忍的微笑，“这丫头会生不如死。”
子怡突然仰头发出一连串不似人类的尖啸，她的脊椎“咔咔”作响，像被无形的手一节节拉长。
腐烂的皮肉不断脱落，露出下面正在异变的黑色骨骼。
艾紊的喉咙深处突然滚出一阵扭曲的大笑，那笑声像是无数玻璃碎片在金属板上刮擦，尖锐得令人牙酸。
“哈…哈哈哈……对！就是这样！”
他痉挛般地弓起背脊，无脸面具“咔”地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面疯狂转动的眼珠。
枯瘦的手指插入自己稀疏的发间，将头发连着头皮撕扯下一绺，“我的小羊羔……终于要蜕变了！”
他的衣摆随着癫狂的笑声剧烈抖动，口袋里掉出几个玻璃试管，在地上摔得粉碎。
里面未完成的实验体蠕动着，艾紊却看都不看，一脚踩上去，黏腻的汁液溅在他沾满血污的皮鞋上。
“多么……多么完美的畸变啊！”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到破音，脖颈青筋暴起，像是有虫子在皮肤下蠕动。
颤抖的手指指向正在腐烂的子怡。
“看那触手，看那骨骼，这才是我想要的！死吧……都死吧……用你们的血肉喂饱我的造物！”
逸妍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胃里翻涌起一阵剧烈的绞痛。
艾紊癫狂的笑声像毒蛇般钻入耳膜，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子怡的身体已经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腐烂的皮肉间伸出森白的骨刺。
她完好的那只眼睛里，泪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滚落。
“姐姐……杀掉我……”破碎的童音从她撕裂的喉咙里挤出。
“我……子怡不想……变成怪物！”
饕餮突然按住逸妍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小可爱，该做选择了。”她猩红的舌尖舔过尖锐的犬齿。
“是要看着这丫头在痛苦中彻底异变，还是……”
“住嘴吧，饕餮。”路南冷声打断她的话，目光满是厌恶。
“满嘴谎言得不到什么。”
逸妍猛地转头，瞳孔骤然收缩。
路南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凶兽化的束缚，血狱剑身迸发出刺目的猩红。
他浑身浴血，右臂只剩森森白骨，却以惊人的速度朝饕餮斩去！
“啧，你还真是讨厌呢。”饕餮话音未落，剑锋已至。
“唰！”
血光闪过，饕餮的身影如雾气般被斩成两半。
但逸妍还来不及惊呼，那消散的黑雾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残余的雾气在空中凝结成一只紫黑色的蝴蝶，轻轻落在路南肩头，瞬间没入他的皮肤。
路南踉跄着向前两步，在逸妍身侧勉强站稳。
他的呼吸粗重而紊乱，衣服上沾满了怪物的黏液和血迹。
方才那场与十几只孵化怪物的恶战，显然已经榨干了他最后一丝气力。
“别……别听饕餮的鬼话。”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她只想……把你变成下一个傀儡。”
路南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那是异能透支的典型症状。
但他仍固执地挡在逸妍面前，仿佛随时准备用这副残破的身躯为她挡下所有危险。
逸妍的视线模糊了，泪水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她看着路南支离破碎的身体，他的右臂已经白骨森森，左臂已然碳化消失不见，却还在固执地挡在她面前。
“哭什么…”路南的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风里。
“…烦死了。”
他抬起那只白骨嶙峋的右手，指尖颤抖着想要擦去她的泪水，却在触及前被躲开了。
“都怪我……”
逸妍的声音支离破碎，她死死攥住路南残缺的手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妙余歌死了……子怡变成了那样……如果我没坚持要救他们，”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路南感觉到她的眼泪落在自己裸露的指骨上，滚烫得几乎要将他灼伤。
他望着眼前崩溃的女孩，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逸妍突然崩溃般弓下腰，额头抵着他们交缠的手指：“我的异能根本不起作用……怎么办……”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从深渊里挤出来的呜咽。
逸妍混乱的思绪如同尖啸的飓风，在路南的识海中横冲直撞。
他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个破碎的笑。
“是我失策了……”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自嘲的沙哑，“明明记得自己很强才对……”
路南低头看着自己白骨森然的右手，恍惚间似乎看到有黑色的纹路在骨骼深处游走。
那些记忆碎片又开始在脑海中翻涌——被撕裂的痛楚、坠入深渊的窒息、还有……某个冰冷的声音在耳畔低语。
“但是现在的我……”他摇了摇头，忍不住自嘲一声。
“简直像死过一次又爬回来的残次品……”
远处传来子怡扭曲的嘶吼声。
路南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暗红的血沫溅在逸妍手背上，烫得她浑身一颤。
逸妍猛地抓住路南的衣领，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她的泪水砸在他血迹斑驳的胸口，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死过！”她的声音在发抖，却不知是在质问路南，还是在说服自己。
脑海中白夜与妄浠的话语，以及冷樱的计划不断交织，像一把尖刀剖开她最恐惧的猜想。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被写定的剧本，如果路南、哥哥、李子柒和雨泽的“复活”都只是因为自己这个“碎片”的存在……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逸妍……”
路南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的脑海深处传来逸妍内心想法的只言片语，却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复活？剧本？主角……
“如果我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逸妍松开他的衣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为什么我连保护你们都做不到？我太弱了……？”
夜风卷起地上的灰烬，那些飘散的黑色颗粒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脑海深处传来冷樱的轻笑声，仿佛看透了她所有混乱的思绪。
逸妍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如果连这场重逢都是剧本的一部分，那此刻攥在手中的温度，究竟是真实还是……
她缓缓直起身子，泪痕在她苍白的脸颊上，那双原本盈满悲恸的眼睛，此刻正泛着诡谲的冰蓝色幽光，仿佛极地永夜中不化的寒冰。
“果然……说忘掉什么的根本不现实，”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周围的空气骤然凝结。
“因为这个世界的一切，跟你脱不了干系；冷樱……为何要迫害我们的灵魂……”
细小的水滴顺着她垂落的长发蔓延，在满地血污中绽开。
路南残缺的身体突然被一层水雾覆盖——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禁锢。
“休息一下吧，路南。”
逸妍指尖拂过他惊愕的眉眼，水雾在她触碰处绽开花朵。
“我会救下子怡的……”
逸妍转身时，她脚下不知何时已漫起薄薄的水面，将地面那些黑色粘液全部吞噬干净。
水面开始旋转，形成无数微型漩涡，将地面上的障碍全部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