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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医越说,声音越低,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萧元宸的眼神骤然冷得像数九寒冬里最凛冽的寒冰,周身散发出的寒气,让偌大的殿内温度都仿佛凭空降了几分。

他接过那盆“瑞雪迎春”,修长的指尖在精致的瓷盆边缘缓缓摩挲,感受着那细腻冰凉的触感。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却比最狰狞的怒容更令人胆寒。

“好,很好。”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死一般的沉寂。

“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头垂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萧元宸掂了掂手中的花盆,似笑非笑地睨着那开得灿烂的花朵:

“这盆‘瑞雪迎春’,开得如此‘娇艳欲滴’,想必定是费了不少心思栽培。内务府此次进献花品,是何人负责甄选,又是何人送来的?”

李德全额角那细密的汗珠越发明显,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回……回禀陛下,奴才方才已着人去查问过。

这盆花……是柳嫔娘娘宫里的人送来的。

据送花的小太监说,是柳嫔娘娘听闻婉嫔娘娘凤驾即将回宫,特意从她自己宫中挑选的最新鲜、最名贵的品种,说是……为迎接娘娘回宫,聊表寸心。”

“哦?柳嫔?”萧元宸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莫测高深的意味,“她倒是有心了。”

他将花盆递给李德全,“既然柳嫔如此‘有心’,这般‘好东西’,朕与婉婉又岂能独享,让她错过了这份‘美意’?

将这盆花,原样‘赏’还给柳嫔宫中。就说……朕与婉婉,都深感其盛情,特此回赠,让她好生‘欣赏’。”

李德全双手接过花盆,只觉得那瓷盆烫手无比,心头猛地一凛,忙不迭地应道:“是!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

这哪里是赏赐,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警告,是毫不留情的敲打!

柳嫔这次,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得日日对着这盆“催命符”心惊胆战了!

安顿好婉婉和孩子们,叮嘱了乳母和宫人仔细照料后,萧元宸几乎是脚不沾地便赶往了御书房。

他要立刻知道,在他离开长安的这段时日里,这看似平静的朝堂内外,究竟是何等的光景!

那些魑魅魍魉,又都露出了怎样的爪牙!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数盏巨大的宫灯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

丞相尹春德须发花白,神情肃穆;九皇叔萧正南一身亲王常服,面色沉静;

都察院御史萧元城身形笔挺,眉宇间带着一丝刚正不阿;京畿卫戍指挥使李忠一身戎装,孔武有力;兵部尚书张陵则略显清瘦,眼神却炯炯有神。

这几位平日倚重的肱股之臣,早已在殿内等候多时。

他们神色各异,有凝重,有忧虑,亦有在见到萧元宸安然归来后,那份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

“臣等,恭迎陛下圣驾回銮!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见萧元宸龙行虎步而入,齐齐躬身下拜,声音洪亮。

“众爱卿免礼,平身。”

萧元宸大马金刀地在御案后的龙椅上坐下,明黄的龙袍衬得他面容愈发英挺。

他目光如电,沉静而锐利,一一扫过阶下众人,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人心深处的隐秘。

“朕离京这段时日,辛苦你们几位了!

长安城……可还算太平?”

他话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重,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丞相尹春德率先出列,他躬身道,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启禀陛下,

陛下离京之后,赖陛下余威,朝中大体尚算安稳。

自上次处置完七王爷和太后,国舅爷皇甫晟等勾结北燕的事件后,朝廷各部院衙门亦能各司其职,未出大的乱子。只是……”

他略一停顿,似乎在斟酌言辞,“吏部尚书徐康年,自半月之前,便以旧疾复发为由,上表称病在家,至今未曾上朝。臣曾派人探望,均被其家人以静养为由婉拒。”

萧元宸修长的手指在紫檀木的御案上轻轻叩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他凤眸微眯,一丝冷光自眼底划过:

“徐康年称病?朕记得,他身体还算硬朗。他病了,他的儿子呢?”

尹春德继续道:“陛下圣明。徐尚书之子,现任翰林院编修的徐文彬,近来却并无半分担忧其父病情的模样。

反而……据臣安插的眼线回报,此子近日常常乔装打扮,秘密出入几位宗室藩王位于京郊的别院,行迹颇为诡秘,似有暗中勾连之嫌。”

“宗室藩王……”萧元宸的指尖停住了叩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冰冷的讥诮。

这个徐康年,与耶律宏的“遗言”中某些含糊不清的暗示,此刻竟隐隐对上了。

看来,有些人,是真的按捺不住了!

送走了几位臣子,为三位小主子仔细请过脉的孙道长,也得到传召,单独向萧元宸禀报孩子们的状况。

他仙风道骨,此刻脸上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惊奇与兴奋:

“启禀陛下,大喜啊!

大皇子承翊与二皇子瑾瑜,他们体内的那股纯阳之气,亦在日渐增强,其勃勃生机,几乎不弱于小公主了!

老道仔细诊察过,两位小皇子根骨清奇,经脉通畅,若是能从小悉心引导,将来必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啊!”

孙道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中异彩连连,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他顿了顿,又带着一丝困惑与敬畏道:“只是……

小公主安安,她似乎对宫中某些特定的气息,或是某些人……格外敏感。方才在灵秀宫,便有数次无端啼哭,小脸涨得通红,似有极度的不安与抗拒。

待到某些宫人退下,或是换了地方,便又立刻安静下来。

陛下,帝血通灵,感知祸福,此言……诚不我欺啊!”

萧元宸闻言,心中猛地一震。

他看向婉婉和孩子们寝殿的方向,目光愈发深邃。

帝王之血,莫非真有如此神异?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预知凶险,辨识人心?

他想起那夜在朔方城外,自己不顾一切割血喂养女儿的情景,那份绝望与孤注一掷,此刻回想,仍觉心有余悸。

“好好,道长!等孩子们长大一些,朕和婉婉商量,会给孩子们找寻做好的老师教导!有劳孙道长了!”

傍晚时分,灵秀宫迎来了一位“稀客”。

柳嫔娘娘 !这个女人现在是后宫仅剩下的嫔妃了,她的父亲是工部侍郎,她以前不屑于入宫,萧元宸从来没有去过她的寝殿,不过能活到现在,可见心机非同一般。

只见这个柳嫔娘娘一身桃红蹙金宫装,云髻高耸,珠翠环绕,打扮得花枝招展,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她面上堆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一双勾魂的丹凤眼却在婉婉身上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仿佛要将她从头到脚看穿一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