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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京城狂欢起 婉婉生子

长安,慈宁宫。

夜色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这座曾经金碧辉煌、如今却透着森森冷意的宫殿笼罩得严严实实。

宫门外重兵把守,刀枪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然而,再森严的禁卫,也隔绝不了内殿深处那股蠢蠢欲动的暗流。

烛火摇曳,光影幢幢。

主位上的太后,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宫装,头上的赤金凤钗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不太真实的色泽。

她的手指紧紧抠着紫檀木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扭曲着,眼底深处跳跃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淬了毒的火焰。

“消息……确切吗?”

她的声音尖利而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亢奋。

站在她面前的燕安州,身形瘦高,一身黑色的劲装勾勒出他精悍的轮廓。

领口和袖口绣着的狼图腾,在光影下仿佛活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倨傲,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仿佛眼前的南楚权贵不过是他棋盘上的玩物。

“回太后娘娘,消息千真万确。”

燕安州微微躬身,动作却透着敷衍。

“吾皇派出的精锐探子,冒死潜入断龙崖附近。

亲眼看到那处山体崩塌,萧元宸和他那千余鹰扬卫……无一生还。

崖底一片狼藉,连完整的尸首都找不着。

这消息,已通过最隐秘的渠道传回燕都,吾皇闻讯,龙颜大悦!这是多亏了我北燕三十万铁骑的“助阵”啊!”

他刻意加重了“助阵”二字,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十足。

太后左手边的七王爷萧元庆猛地抬起头,那张久居内室而显得苍白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病态的潮红。

他圆睁着眼,眼神中是极致的震惊与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

太后再也忍不住,发出一连串尖锐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在殿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意!

“好!好啊!苍天有眼!那个逆子……他终于死了!死得好!死得痛快!”

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头上的珠翠因剧烈的动作而叮当作响,仿佛在为这场迟来的胜利奏鸣。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锦帕,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满心的畅快和淋漓尽致的复仇快感。

脑海中,萧元宸那张冷漠的脸,他剥夺自己权力时的决绝,他为了那个卑贱的婉嫔如何忤逆自己……这一切,都化作此刻她最盛大的狂欢。

“母后!这……这是真的吗?萧元宸他……他真的死了?!”

萧元庆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搓着手,在原地来回踱步,那双阴柔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仿佛已经看到了龙袍加身、君临天下的场景。他甚至忍不住伸出手,虚空地比划了一下龙袍的样式,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一排微微泛黄的牙齿。

“国舅,你听到了吗?”太后转头看向右手边的皇甫晟,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萧元宸已死,国不可一日无君。哀家要立刻昭告天下,迎立新君!”

皇甫晟身形微胖,穿着圆领酱色锦袍,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碧玉扳指。

他捻着自己精心修饰过的山羊须,眯着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虽然对燕安州带来的消息感到震惊,但他很快便压下了心中的波澜。

“太后娘娘圣明。”皇甫晟躬身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国舅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稳定朝局,控制京城。

老臣会立刻去联络朝中各位大人,共同上书,请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并尽快操办七王爷的登基大典。”

“哼,那些老东西,哪个敢不从?!”太后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谁敢阻拦,杀无赦!”

萧元庆连连点头附和:“正是!正是!谁敢不服,便是与本王作对,与母后作对,杀无赦!”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挥动屠刀。

燕安州站在一旁,看着这母子二人丑态毕露的模样,眼中的嘲讽之色更浓。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提醒:“太后娘娘,七王爷,登基大典固然重要,但莫要忘了与我大燕的约定。

吾皇说了,事成之后,南楚北境临近草原的十座城池,需永世划归我大燕版图。

此外,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作为此次我大燕将士的辛苦费,一分也不能少。”

提到“约定”,萧元庆和皇甫晟的脸色微微僵了一下。

十座城池和巨额的金银,这无疑是割地赔款,是卖国。但此刻,在即将到来的皇位面前,那点顾虑似乎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太后大手一挥,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对权力的极度渴望:“燕大人放心!哀家一言九鼎!待我儿登基,之前允诺的,一分都不会少!只多不少!”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再次执掌大权,号令天下的场景。

至于那些城池百姓的死活,那些金银是否会掏空国库……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要能报复萧元宸,只要能让她的庆儿坐上那个位置,付出任何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昏暗的烛火下,几个人影交织在一起,低语声、笑声、算计声混合着,如同鬼魅的低语,在殿内回荡。

一场围绕着龙椅的狂欢,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拉开序幕。

他们自以为已经掌握了胜利的钥匙,却浑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千里之外,朔方城。

岳府后院的小院,此刻却是一片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啊——!”

凄厉痛苦的尖叫声,如同被生生撕裂的血肉,划破了清晨的寒冷,也刺痛了每一个闻声而来的人的心。

产房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令人作呕的药草味。

沈婉婉躺在冰冷的产床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蜿蜒在下巴上,像一朵破碎的红梅。

汗水湿透了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上,让她看起来脆弱而绝望。

“用力啊!婉婉!孩子……孩子头出来了!”岳老夫人紧紧握着婉婉冰凉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和心疼。

她看着婉婉痛苦不堪的模样,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夫人!吸气!呼气!用力!再使把劲儿啊!”稳婆满头大汗,急得团团转,声音带着颤抖。

然而,婉婉的身体却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每一次宫缩都如同钝刀割肉,剧痛却无法将孩子推出。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那些焦急的呼喊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遥远而不真切。

“血……血!老太爷!夫人她……她血崩了!”一个年轻的丫鬟突然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

产房外,岳老爷子和岳靖远正焦灼地来回踱步。听到这声尖叫,两人脸色骤变,岳老爷子更是想也不想,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岳老爷子这位见惯了生死的太医,也不禁心头一颤。

只见产床上,婉婉身下的被褥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那刺目的红色,像是燃烧的火焰,灼痛了他的眼睛。

婉婉的气息微弱,脸色白得骇人,嘴唇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眼神涣散,仿佛生命正在从她体内一点点流逝。

“快!止血!用老山参吊住她的气!”岳老爷子当机立断,声音因急怒而微微颤抖。他快步上前,颤抖着手搭上婉婉的脉搏,那脉象细若游丝,几乎难以察觉。

“父亲……”岳靖远在屋外着急的团团转!

他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婉婉她……她怎么会这样……”

岳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手法精准而迅捷地刺入婉婉周身的几处大穴,试图用金针封住她的血脉,稳住她的心神。

参汤被强行灌了下去,但婉婉的身体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机能,根本无法吸收。

“老太爷……夫人她……她这是难产!孩子卡住了,出不来……”稳婆哭着说道,脸上满是绝望,“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母子都……”

“闭嘴!”岳老爷子怒喝一声,打断了稳婆的话。他知道情况危急,但绝不能放弃。

他看着婉婉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行医一生,救人无数,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束手无策。

“父亲!求求您!救救她!救救婉婉!”岳靖远“噗通”一声跪倒在屋外!

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双手紧紧抓住岳老爷子的衣袍下摆,卑微地恳求着。

岳老爷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必须孤注一掷了。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在婉婉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婉婉你听着!陛下他……他还活着!”

原本已经毫无生气的婉婉!在听到“陛下还活着”这五个字时,身体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双黯淡无光、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光芒,在死寂的深处悄然亮起。

岳老爷子心中一紧,继续道:

“陛下他……他只是受了重伤,被困住了!他需要你!

需要你为他生下孩子!他还在等你!你不能放弃!你听到了吗?!”

婉婉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那双眼睛虽然依然疲惫,但里面却多了一丝焦点。

阿宸……还活着?这个念头,如同在无边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她濒临崩溃的世界。

“用力!婉婉!为了陛下!为了孩子!用力啊!”

岳老夫人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她虽然不知道岳老爷子对婉婉说了什么,但她看到了婉婉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求生欲。

“啊——!”

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却也带着一丝力量的尖叫,从婉婉喉间爆发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股令人心惊的火焰。

那是求生的意志,是母性的本能,更是对那个远在百里之外、生死未卜的男人的深沉眷恋!

她死死地抓住岳老夫人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肉里。

她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配合着腹中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发出了生命中最顽强的一次呐喊。

“哇——!”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如同天籁之音,骤然在压抑的产房内响起!

“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稳婆喜极而泣,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喊道。

然而,还未等众人完全松口气,又是一阵剧烈的宫缩袭来!

“还有一个!快!还有一个!”岳老爷子经验丰富,立刻判断出来。

“哇——!”

又一声响亮的啼哭紧随其后!

“又生了!又是个小皇子!”稳婆再次惊喜地喊道,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

然而,紧接着,婉婉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血流得更急了!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岳老夫人颤抖着声音喊道。

“用力!婉娘娘!还有一个!是个小公主!”稳婆也顾不上其他了,大声喊着,试图激发婉婉最后的潜能。

婉婉咬紧牙关,脑海中只有阿宸那张脸,和那句“等我回来”。

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她要带着他们的孩子,等他回来!

“啊——!”

伴随着一声几乎撕裂肺腑的嘶吼,最后一个小小的生命,终于挣脱了束缚!

“哇——!”

第三声啼哭,虽然比前两个弱小一些,却同样充满了生命力!

“生了!生了!三胞胎!两个小皇子,一个小公主!”稳婆彻底瘫软在地,声音沙哑地喊道。

然而,在第三个孩子落地的瞬间,婉婉紧绷到极致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头一歪,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脸上的血色,也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婉婉!”

“婉婉!”

惊呼声再次响起,刚刚燃起的希望,似乎又要在瞬间被掐灭。

岳老爷子急忙上前探查,片刻之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没事了……只是……只是力竭晕过去了。

孩子……孩子都很好。是两个小皇子,还有一个最小的小公主。”

产房外,岳靖远听到这几句话,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瘫软在地,放声大哭。

哭声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婉婉所经历的痛苦的心疼,更有对远方未归陛下的担忧。这段时间岳靖远的压力太大了!

朔方城的小院内,三个新生的生命,在血与泪的洗礼中降临。

他们的母亲,在生死边缘徘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他们,也为那个远在百里之外、生死未卜的男人,守住了这份血脉的延续。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一场围绕着龙椅的狂欢,正紧锣密鼓地准备拉开序幕。

那些自以为是的胜利者们,还沉浸在唾手可得的权力美梦之中,浑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那枚看似不经意间投入朔方城平静湖面的石子——“陛下还活着”——又将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