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游手好闲枉为老，子有不测浑不知
我从孙弘扬家的门口，熟练地拿了一张木凳子，坐了下来。
孙弘扬的家门口，平时都留有两张木凳子，是大嫂楼敏俊留着放在屋门口方便坐的。
有时我忘了带钥匙，进不去家门的时候，总是拿孙弘扬家门口的凳子坐。
而远处的女刊警则是在偷偷观察着我。
真不愧是刑警，随时都观察着与案件有关的人与事。
不过，我心坦然。
孙弘业这个最大的麻烦，都被我解决了，我还有什么不坦然的？！
我坐在凳子上，望向孙弘业家门口那边，当然，也是我家门口。
但我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那是我家门口。
我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快感。
如释重负般的快感。
吓！孙弘业，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让你这么多年耀武扬威、让你这么多年牙黄口臭、让你这么多年欺负我、让你这么多年不把我当人看待、让你这么多年虐待我、让你这么多年随心所欲……
哼！
我的嘴角，微微上翘，不是我非得在这种时候想笑，而是这么多年压在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能不轻松吗？
但我马上收敛了笑意，那位守在院子门边的女警察还在随时观察着我呢，我可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可千万别功亏一篑啊！
“嗵嗵嗵、嗵嗵嗵……”突然，院子外糟杂的声音里传来一阵阵重重的脚步声。
听那一阵阵的脚步声，起码有三四个人一起在快步地朝院子里边走来。
“哎，你们先等一等，你们都是孙弘业家的什么人?”守在院门口的女刑警问道，她伸手拦住了这一群急急欲迈向院子里的人。
“我、我是孙弘业的老娘。这个，他、他是孙弘业的老爹。还有这个，是孙弘业的小姨。警察同志啊，我家弘业他到底是怎么啦？他出什么事了?”
院子门口边传来大口喘着气而又结结巴巴的回答声。
原来是孙弘业的老娘顾惠禾，和孙弘业的老爹孙司式。
也就是我的家婆和家公。
还有就是孙弘业的小姨。即顾惠禾的妹妹顾惠珍。
哧！这老婆子还知道回自己家？
作为一个六十多岁的长辈，她从来都没想着要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做婆婆。
她从来都没有想着要在家颐养天年。
除了吃饭的时候在家，其余时间都是在外面。
有时，甚至是连吃饭的时间都不在家。
她会端着饭碗出去左邻右舍串门儿吃、或是在别人家夹点菜儿吃。
有时是端着饭碗直接站在院子外面的路边上，一边跟人扯闲话，一边端着碗“吧叽吧叽”地吃。
反正从没见她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饭。
她不是喜欢成天往外跑吗？这会儿知道急急往回跑了？
我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听着家婆顾惠禾那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往日里那些对她的怨恨，顿时消散了不少。
我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
文前说过，我那位极品婆婆顾惠禾——人称“花面狐”。
她是一个故事淋漓的人。
事发之前，婆婆花面狐和公公孙司式，双双去了她的妹妹顾惠珍家游玩去了。
本来，他们打算在乡下妹妹顾惠珍家住两个月再回来的。
可是，就在今天早上，顾惠珍忽然听见家门口的小卖部老板叫她赶紧出来接电话。
那时候，人们没有手机，很多家庭都没有装座机电话。都是靠家门口不远处的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来传话。
顾惠珍小跑着赶到小卖部，拿起公用电话的话筒，说:“喂!”
只见听筒里传来一道庄重的声音，问道:“你是孙弘业的家属吗？”
顾惠珍这才知道，原来这电话是找自己的姐姐和姐夫的。但现在转回去找姐姐和姐夫接电话，显然来不及了。
于是，她迟迟疑疑地回答说:“是、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我是市刑警队的。现在正在孙弘业家里。你家孙弘业出了点事，你们赶紧回家！”电话那边连珠炮似地说道，声音显得很急促。
顾惠珍愕然，顿了一会，才问道:“孙弘业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那道庄重的声音加重语气说道：“一时之间说不清楚。电话里也不方便说。总之，你们越快回来越好！”
顾惠珍感觉电话那边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马上应允道:“好，好。我们马上就坐车回来。”
对方“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顾惠珍拿着电话筒呆了半晌，想着回去如何跟自己的亲姐姐委婉地说这件事。
姐姐和姐夫跑这么远来她家游玩，路上要转好几次公共汽车，她怕姐姐和姐夫在路上心急火燎出事。
“姐姐、姐夫，刚才我接到市刑警队打来的电话。他们说是找你们的。”顾惠珍一边观察着姐姐和姐夫的神色，一边字斟句酌地说。
“市刑警队找我们干什么?我们两夫妻好好的在外游玩，我们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花面狐顿时跳了起来，不满地嚷嚷。
孙司式也不解地望向了自己的小姨妹顾惠珍。
顾惠珍抿了抿嘴唇，说:“他们说，你家弘业出了一点事。要你们赶紧回去。”
“弘业？弘业他出了什么事？”花面狐两步跑到妹妹跟前，着急地问道。
孙司式从椅子上也站了起来。
孙司式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孙司式退休之前，是矿区的一个小干部。他内心当然明白，自己的小儿子孙弘业出事，连市刑警队都惊动了，那么肯定就不会是小事情。
但他不能明着说出来，他怕老婆子顾惠禾急出病来。他也怕小姨妹跟着担心。
故而，他闷声不吭。
“我接电话的时候也问了，弘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打电话的人说，一时之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只是叫你们赶紧回去。”顾惠珍复述道。
“老头子，看来咱们的游玩计划要提前结束了。唉，古话说，多子多女多冤家。还真是说得对极了。子女们都四十岁的人了，还出这事那事的。真是不让人省心哪！”花面狐忿忿不平地念叨着。
孙司式可没露出乐观的神色，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小儿子孙弘业这回所出的事，绝对不轻。
两夫妻商量着打算回家。
顾惠珍料想到这回外甥孙弘业的事非同小可，怕姐姐和姐夫在路上有什么闪失，也放下了手头上的事，送他们一起回来了。
往日里，花面狐出去游玩，都是大包小包提回家。
这回，在市区转车时，罕见地连街也不逛了，就直接坐车回来了。
他们三人紧赶慢赶地来到自家院门口，哪料，却被一女刑警挡在了外边。
院门口的吵闹声，惊动了呆呆地守在孙弘业家门口的孙弘扬。
虽然孙弘扬有些耳聋，但是院子门口的糟杂声实在是太大，他的耳朵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
他机械性地向院门口走来。
孙弘扬的耳朵，不是先天性聋的，是在煤矿上班，矿上点炮时躲闪不及而炸聋的。
今天早上，孙弘扬到父母家里拿东西。
因为婆婆和公公一直是跟小儿子孙弘业住在一起。
以前，婆婆就另外配了一把我们家里的钥匙给他们的大儿子孙弘扬，以便大儿子出入我们家方便。
孙弘扬拿着钥匙打开门，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头。
他走到父母住的卧室，打开了窗子，让房间通风。
屋子里还是有异味。
孙弘扬又走到小房间里，打开了窗子。
孙弘业家是矿区统一建的楼房。
公家所分的房子，面积都不大。
每户的面积，总共七十平方米。
内里分成三室一厅。
除了我和孙弘业所住的卧室，孙弘扬不常进外，其它两间小一点的卧室，孙弘扬是经常进进出出的。
我和孙弘业的那间卧室，窗户本来就是开着的。
房门紧闭着。
孙弘扬也不推门，更没打算进去。
弟媳的卧室，他终究是不方便推门的。这一点忌讳他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