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她垂下眼睛,双手放在一侧腰间,屈膝向陈夫人行了个少女礼。

陈夫人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对她颔首。

血腥太重,李长风不再多待,身体像一缕雾气一般消失在众人面前。

那位红衣厉鬼在残害了城主之后消失了。

陈夫人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解英江的尸体,她在解尧晖的搀扶下站起身,轻声叹道:“祁公子执意追随之人,果真不是一般女子。”

“母亲?”解尧晖疑惑。

陈夫人只是再叹一声,“晖儿,母亲已经老了。”

说罢,她止住早已料到的解尧晖要说的话,“别说什么母亲还年轻,长风姑娘即便深陷囹圄仍有少女心智,这是母亲所不能及的。”

“母亲……别这么说。”解尧晖安慰人的话术很单薄。

陈夫人勉强笑了笑,道:“我早知祁公子当年为何执意前去云腴坞,还是困了他半月……只愿九连环那法器能护他一生平安,也算偿还了我的罪孽。”

她转着手里的佛珠,再也笑不出来。

解尧晖不知道祁公子是谁,也不知母亲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母亲今夜又要在佛堂跪一夜。

每次母亲提起自己的罪孽,都要在佛堂过夜。

解尧晖不知道的,解尧恩清清楚楚地知道。

他抿了抿唇,眸光凛然,抱着妹妹离开此处。

正殿大门在他身后紧闭。

-

“结束了?”

钟离扶住精气用尽要昏倒的李长风。

李长风无力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小道长。”

“别睡。”钟离温声道,“长风,看。”

李长风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钟离手中一捧花。

——瑶台玉凤。

她最喜欢的花。

她瘫倒在钟离怀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很喜欢……”

李长风的头靠在钟离的膝上,任由钟离将那捧经过精心装点的花束放在她怀中。

钟离的手指一如先前在房顶上伸向她那般温柔,轻触着花瓣。

“解城主院中这几株瑶台玉凤,原是为你留的念想。如今既到了远行之际……虽非解城主培植之本意,但取一枝离时花,聊寄情思,倒也不算唐突。”

钟离嗓音如石间清泉般舒缓,“残香随清风,玉魄归明月。便当作是故人,折枝相送罢。”

李长风轻轻笑了笑,说:“本是他种的我不喜欢,可你送的,便那么讨厌了。”

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李长风瘫软在地的躯壳突然开始急速衰败,华服下的皮肉如枯叶蜷曲。

她强迫自己眼睛,道:“阿祁,阿祁他……有一古琴在我原先闺房放着,是很久之前寻来打算结婚那天赠与阿祁的,如今……倒成了临别之礼。”

钟离道:“我会寻到古琴,让他弹奏与你听。”

“嗯……”李长风缓缓合上双眼,“阿祁许久不弹,我想听……”

身旁的声音被不断拉长,越来越听不清了。

是风声吗?

小道长在说话吗?

不……

“小姐!”

一道声音就像划破黑夜的闪电,劈开李长风混沌的意识。

只有一瞬,但只要这一瞬就够了。

阿祁来了。

李长风这一生,在家人的陪伴中到来,最终还是在家人的陪伴下走的。

足够。

属于她的戏份,总算结束了。

-

哪怕阵中厉鬼已经消失,但锁魂阵还未失效,村外黄沙还是拼命地吹,没个停下来趋势。

祁伯被人连飞带护地安全从村外黄沙中出来,便紧赶慢赶地满城找人。

先找了城主府,就算暗中把城主府上下翻遍了还是没找到钟离和李长风的踪影。

他们就离开了城主府,在城内开始找。

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

夏乐屿那个法器根本没用,李胤鹏当时把东西给了钟离之后,对方根本没用过!

钟离每次去黑市都是孤身直闯。

李胤鹏一边抱怨着孤身闯黑市也太不安全了,一边全城搜人。

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直到丧彪给他们几人传来信号,声称找到人了,他们才回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内早就遣散了家仆,今夜无人值守,每一间房都牢牢关紧房门,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出门——这是白天解尧恩给他们下的命令。

再见到李长风时,她手里捧着一束花,身体正在渐渐消散。

这具身体是钟离捏出来的,李长风的尸身至今仍葬在云腴坞柳树下。

第二日清晨,众人对着紧急赶出来的墓碑献上一枝花。

李长风的魂魄消失之后,锁魂阵渐渐失效,村外黄沙消散,村内那些玩偶似的村民也都消失了。

云腴坞已变成了一副躯壳,最有生机的还是这棵柳树。

钟离在李长风被封闭起来的闺房找到了那床古琴。

李长风身体死亡之后,祁伯便将这间房子关了起来,没再踏进去过。

祁伯只是看了一眼钟离怀中的古琴,道:“不弹了。”

“长风姑娘择此琴作别,恰似春涧将落花托付给青岩——纵使再无人掬水弄香,泠泠石上痕,总还留着月光照过的模样。”

钟离道,“先生若实在不愿拂弦,权当收着留个念想。待哪日檐角雀儿衔来新的枝丫,风穿空廊,听这七根丝弦与天地同振,倒也算故人遗韵仍在尘寰走了一程。”

“……”

祁伯漠然抬眼,那双裹着纱布的手轻抚琴面。

纵然无言,钟离还是将琴放在祁伯身边,为他留了些可典当的物件,便告别离开。

李胤鹏一步三回头,用口型道:“再见,节哀。”

阮娇娇静静看着他。

山坳间浮着层蟹壳青的薄雾。云腴坞界碑前,朝阳恰在此刻攀上东边山棱,钟离玄色衣摆扫过沾满晨露的野葛藤。

他回首,长发被卯时的山风吹起,这所空村回荡着凄婉的琴声。

回到云阙城,几人找了家店吃早点休息,阮娇娇才开口问:“大师兄,能说说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李胤鹏突然被点到名字,“嗯?我的心情?”

“我很好奇。”阮娇娇说,“突然多了个母亲,你什么想法?”

“嗯……”李胤鹏揉着后脑勺,说,“能有什么想法,怎么看都只是姐姐吧?”

怎么看都很年轻,而且那是他现在所占据的这副身体的母亲,又不是他真正的母亲。

阮娇娇问:“会有遗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