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乌云压城，整个苏府的上空仿佛罩着一股沉闷到几近窒息的气息。
空气中还残留着被灵力搅动后未消散的异香，与淡淡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刺得人鼻尖直发酸。
苏灵悦揉了揉太阳穴，额角还有细汗未干。
战斗过后的冷风钻进衣领，让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喂，我说王爷，今晚是打副本加闯秘境，时髦值是拉满了，但能不能先补一觉？”她咕哝着扯了扯墨寒渊的袖子，眼神还停留在不远处残破的战场上。
“你若睡得着，就当我没说。”墨寒渊冷淡地丢出一句，手上却翻来覆去地摩挲着那只红羽。
他的眼神紧绷，藏着浓浓的不安。
苏灵悦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再打趣。
她知道，红月突然的撤退并不是失败，而是在传递某种信号……一种比现在更让人不安的信号。
“大概猜到了。”她忽然低声道，目光锐利如刀锋般扫向战场边缘，“赤家、林家、吴家……嘶，这群老狐狸，竟敢借我苏家做棋盘。”
墨寒渊凝视她一眼：“你想得太简单了。”
“哈，我向来是个只看表面的人。”她勾唇笑了笑，笑里却藏着锋利，“他们制造家族之间的仇恨纠葛，借苏家名义做幌子，制造混乱，趁乱侵蚀疆域——最后再以‘清理门户’为名，光明正大地吞并四方。”
“而背后真正牵线的……”她说到这，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眼神却愈发冰冷。
“楚怀瑾。”墨寒渊替她补全了句子。
“可惜啊，他打错了算盘。”苏灵悦拍拍掌，像是终于等到了嗨点，“以为我们只是看笑话的吃瓜群众，结果我们手里早就攒了一整筐烂瓜。”
她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密信，往石桌上一摊，“这些是红月失手落下的情报碎片，萧逸尘那边从市井小道还摸来了赤家与楚怀瑾私通的证据，两头一碰，基本能确定了大半。”
墨寒渊望着她，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浅浅又危险的弧度，“是时候反杀了。”
天未全黑，一股紧绷的杀意悄然蔓延。
苏府后山之巅，草影婆娑、鬼风阵阵。
苏灵悦站在风口，白衣翻飞，右手凝掌，灵气环绕指间，像是一道微光在夜幕中凝聚。
“以吾之灵，召古之魂——现身吧，夜影兽！”她低喝一声，声音并不响，却像一道咒令震彻四野。
顿时一层幽蓝的圆阵在她脚下张开，符文如水波荡漾，一只全身覆着鳞片、三眼六爪的夜影兽缓缓在阵中显形，雄浑威压瞬间扑面而来。
“草，今天不是灵力大放送吗？怎么来的这只比上次还凶！”萧逸尘远远看得眼角直抽，但还是提刀而上。
另一边的墨寒渊，衣袍被风猎猎吹动，手中长剑寒芒毕露。
他没有废话，一剑挑开身前围攻的刺客，声音沉得像要滴出水：“目标清晰，首先冲破内院大堂，拦住楚怀瑾。”
“收到！”苏灵悦一边操控灵兽，一边冲着他比了个手势，笑得邪门又痛快，“今天，我们就来个苏家年终大扫除。”
战斗如约而至。
权臣家族私下集结了大批死士，伪装作来贺寿的宾客，此时纷纷亮出武器，混战一触即发。
苏灵悦操控夜影兽横冲直撞，一道道灵术印在空中炸裂，像是夜空中绽开的蓝焰；墨寒渊则提剑凛然，剑锋所指，一瞬间血溅五步；萧逸尘轻功惊人，长刀如虎，所过之处皆是惨叫。
而楚怀瑾……那个一向嚣张的权臣之子，此刻竟然穿得一身白衣，站在家族主阁上，宛如神坛之上俯瞰众生，却透着一股居高不下的疯癫感。
“苏灵悦！你敢坏我好事！”他眼眸赤红，五指颤抖全是怒火，“你不过是只从粪坑里爬出来的野狗，也妄想翻天？！”
“哎哟，楚少爷言语可真优雅啊。”苏灵悦懒洋洋地回了一嘴，“不过你说得对，我就是粪坑里的——但爬出来的那种更容易咬人，知不知道？”
说完，手掌猛然按地，“幽魂兽，撕碎他！”
轰！
夜影兽带着破空之声直冲阁楼，楚怀瑾还未来得及逃脱，便被一爪拍翻，吐出一口血倒在台阶上，再无半点嚣张模样。
随着主堂被攻破，其他权臣爪牙死伤过半。
苏家正义一派的力量趁机涌入，将整场战局牢牢控制。
几乎是一夜之间，皇城上下议论沸腾。
楚怀瑾被革去官职，押入刑部；赤家、林家被连根拔起；吴家则当场割地赔礼，与苏家达成停战协议。
“都解决了。”萧逸尘擦着刀身，咧嘴一笑，“这回你又立一大功，灵悦姑娘。”
“功不功的无所谓。”苏灵悦甩了甩衣袖，身后的夜影兽化作一阵黑烟消散，她整个人却摇晃了一下。
“你……”墨寒渊一把扶住她，蹙眉，“灵力耗得太多，再召一次你可能就……”
“知道了知道了。”她摆摆手，语气还是轻快，“没事，我还能撑多一次。”
说是撑，她却忍不住靠着那人多倚了半分，眉眼间浮现些许疲惫。
就在众人以为风波初平，苏灵悦正准备安心闭眼歇口气之时……
她眼眸忽地一闪，像有什么东西刺痛了她的神经。
她猛然睁开“阴阳眼”，视线一穿而过，然后，瞳孔倏然紧缩——
“墨寒渊，你快看，那边——”她话未说完，却骤然止住声音，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言说的东西。
她身子微微前倾，一滴冷汗从额前滚落，在沉寂的风中无声滴落。
忽如一阵阴风刮过，明明火光四起的苏府主堂附近，空气却骤然寒凉，像是有人在夜幕后悄然掀开了一道黑帘。
苏灵悦的瞳孔化作灰白，她的“阴阳眼”透过重重人影与断壁残垣，望向那片似乎无人注目的角落。
她看见了——漆黑如墨的浓雾正从林间悄无声息地蔓延，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似先前的势力残渣，更像是一头沉睡已久的猛兽，被战火的气息唤醒，正张开血盆大口。
那雾不是普通的雾，它扭曲、蠕动、低语，像是有生命的黑蛇在地面爬行。
苏灵悦的听觉也开始混进了一些奇怪的声响——嘶鸣、女人的啜泣、铁链拖行的铿锵，还有……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浅笑。
她嘴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掌心冷汗渗出衣袖，灌入指尖，仿佛握着的不是空气，而是一整团鬼魅阴魄。
“这气息……不是红月的级别。”
她几乎是瞬间断定了，那不是余孽作祟，而是一只真正盘踞在暗处的大手终于按下了棋盘。
黑雾渐浓，雾中浮现出一道残影，别人或许只能看见影子闪烁，但苏灵悦却清清楚楚地对上了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漆黑如深渊，死寂中透着狂喜与贪婪。
她的心口顿时像被人捏住，“嘭”地一窒，整个人如坠冰窖，寒意自脊背沿神经蔓延到四肢。
她猛地别过头，声音低沉得几乎不像自己：“墨寒渊…”她轻声唤了一声，却没立刻说下去。
她盯着那黑影缓缓从雾中探出一角，似乎在注视她一样，露出了某种……怜悯般的笑容。
苏灵悦眼底一闪寒光，脚下一步踏出，却只吐出一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