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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波京以南三十里,一处隐匿在深山中的神社。

藤原广嗣脱下唐式官靴,赤脚踏上神社的木阶。月光透过古老的杉树,在石灯笼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神社内已经聚集了二十余人,他们身着传统服饰,腰间佩戴的不是唐刀,而是祖传的太刀。

\"诸位久等了。\"藤原广嗣用纯正的倭语说道,与在都督府说唐话时的腔调截然不同。

筑前豪族宗像氏当主宗像清司率先开口:\"藤原大人,我们宗像家三百年来守护着玄界滩的海神信仰。现在唐人却要拆毁神社,改建孔庙!这口气如何能忍?\"

\"不仅是神社,\"大宰府的少贰东人咬牙切齿道,\"授田法已经夺走了我族三分之二的猎场。那些移民根本不懂如何在山林耕作,好好的土地都被糟蹋了!\"

藤原广嗣静静听完众人的控诉,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铺在身前。地图上标注了难波京周边所有移民村落和唐军驻防点。

\"下个月圆之夜,\"他的手指划过地图,\"当唐人庆祝他们的中秋节时,我们同时起事。宗像大人负责切断博多港与难波京的联系,少贰大人控制大宰府,我则率人攻入都督府。\"

一个年轻武士忧心忡忡地问:\"可唐军装备精良,我们如何对抗他们的强弓硬弩?\"

藤原广嗣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我们不打阵地战。烧毁移民的粮仓,破坏灌溉系统,暗杀唐吏。要让唐人明白,统治这片土地的成本远超他们的想象。\"

神社深处传来神官的吟唱声,众人肃然。藤原广嗣取出一把古朴的短剑,割破手指,将血滴入神前的酒器中。

\"以血为誓,驱逐唐寇!\"

二十余只手依次伸向酒器。当最后一人立誓完毕,神社突然陷入黑暗,唯有神前的火焰诡异地变成了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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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长安城兴庆宫内。

李瑾瑜正在与中书令张九龄对弈。黑子与白子在棋盘上纠缠厮杀,恰如帝国在东方的统治局面。

\"陛下,安东大都护府急报。\"宦官小心翼翼地呈上一封火漆密信。

李瑾瑜看完密信,不动声色地将其递给张九龄:\"riben都督府那边,藤原家的公子似乎不太安分。\"

张九龄扫过密信,眉头微蹙:\"是否要下令李光弼先发制人?\"

\"不急。\"李瑾瑜落下一子,\"让叛逆者先露出全部爪牙,再一并斩断,方能永绝后患。\"

张九龄若有所思:\"陛下圣明。不过移民与土民的冲突日益增多,长此以往恐怕...\"

\"传旨,\"李瑾瑜打断他的话,\"命riben都督府暂缓改建神社,允许倭人保留部分祭祀场所。另选派通晓倭语的儒学士,以温和方式传播圣人之道。\"

宦官领命退下后,张九龄轻声道:\"陛下是在...示弱?\"

李瑾瑜微微一笑:\"张爱卿,治国如弈棋。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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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三年十月初,难波京郊外。

秋收后的田野上,汉人移民王老五正带着两个儿子修筑水渠。按照授田法的规定,新开垦的荒地三年内可免赋税,他们起早贪黑地劳作,指望来年有个好收成。

\"爹,倭人又来了。\"大儿子突然压低声音。

田埂上站着五个本地农民,为首的正是那日被夺去猎场的老农孙七。他们手持竹枪,眼神阴鸷。

\"王大哥,\"孙七用生硬的唐话说道,\"这水渠改道,下游我们的田就没水了。\"

王老五擦了擦汗:\"孙老丈,这是官府规划的灌溉系统,大家都得按图纸来。\"

\"官府?\"孙七冷笑,\"那是你们的官府!\"他突然扬起手中的镰刀,\"这片土地是我们的祖宗留下的!\"

冲突爆发得猝不及防。孙七的人砸毁了刚修好的水渠,王老五的大儿子抡起锄头反抗。当附近的唐军巡逻队赶到时,田埂上已经躺着三具尸体——两个汉人移民,一个本地农民。

消息传到都督府,李光弼勃然大怒。

\"传令!涉事村庄实行连坐,每户出一丁服劳役!\"他拍案而起,\"再有人破坏灌溉工程,以谋反论处!\"

参军小心翼翼地问:\"那...死亡的倭人如何处置?\"

\"按唐律,斗殴致死各负其责。\"李光弼冷冷道,\"但敢对移民动手,必须杀一儆百。把那个孙七枭首示众!\"

当夜,难波京城门外挂起了孙七的头颅。藤原广嗣站在阴影中,望着那颗白发苍苍的头颅,双手攥得发白。

\"传话给各豪族,\"他对身后的心腹说,\"起义提前到三日后。让宗像氏的人准备好火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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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多港,东海市舶司衙门。

市舶使杜佑正在查验一批刚从明州运来的瓷器。作为着名学者杜佑的族侄,这位年轻的官员对riben风情颇有研究。

\"大人!\"一个通译慌张跑来,\"港区有骚乱!倭人商贩与我们的税吏打起来了!\"

杜佑匆忙赶到现场时,二十多个riben商人正围堵着两名税吏,用倭语高声叫骂。地上散落着破碎的漆器和撒了一地的珍珠。

\"怎么回事?\"杜佑用流利的倭语问道。

税吏委屈地解释:\"他们申报的货物数量与实查不符,按律要补缴税款...\"

\"大人明鉴!\"一个riben商人跪地哭诉,\"我们历来是按船计税,现在唐人却要开箱验货,连送给神明的供品都要征税!这是亵渎!\"

杜佑眉头紧锁。他了解倭人对神灵的敬畏,但唐律确实规定...

突然,港口方向传来急促的钟声——这是预警信号。

\"报!发现十余艘火船顺流而下,直冲我水军战船!\"

杜佑脸色大变:\"全体戒备!通知东海镇守军!\"

当他冲向码头时,远处的海面上已经亮起数十点火光,像一条火龙向港口扑来。更远处,隐约可见战船的轮廓——那不是普通的海盗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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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夜半时分。

李瑾瑜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当他看完东海镇守使高仙芝的加急军报后,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意。

\"果然动手了。\"

军报详细记载了博多港遭遇的突袭:宗像氏的火船烧毁了五艘唐军战船,少贰东人率军攻占了大宰府,而难波京内也爆发了骚乱。

\"陛下,是否立即调遣援军?\"值夜的羽林将军急切地问。

李瑾瑜披上外袍走向地图:\"命高仙芝固守博多港,不许出击。让李光弼放弃难波京外围,退守都督府。\"

\"这...岂不是纵容叛军坐大?\"

\"欲擒故纵罢了。\"李瑾瑜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等所有叛逆者都浮出水面,再一网打尽。传旨给平卢节度使,秘密调两万精兵至登州待命。\"

将军领命离去后,李瑾瑜独自站在巨幅地图前,目光从riben列岛扫向朝鲜半岛,最后停留在长安。

\"藤原广嗣...\"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味一个有趣的对手。

窗外,秋雨悄然而至,打湿了兴庆宫的琉璃瓦。雨声中,隐约可闻远方传来的雷声,如同战鼓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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