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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春雷置业的前台电话就响个不停,不是媒体记者催约回应,就是老客户打来“确认是否还能交房”。

罗燕神情凝重地推开会议室门,手里摊着一张当日的《南岭财经早报》:“你看这个——头版头条,《春雷置业:以收购掩盖高负债的资本游戏》。”

李向东接过报纸,低头细看。文章开篇引用不具名“业内人士”观点,直接列出一串惊人数据:“截至9月底,春雷置业项目总负债高达2.16亿元,资产负债率达78%。银行放款高度集中,存在系统性违约风险。”

更致命的是末尾一句——“高层频繁调度资金,短期内密集并购,恐为资金拆东墙补西墙之举。”

“匿名银行人士?你说的是启德行请人写的吧。”李向东看完,语气平静,却眉头紧锁。

罗燕低声说:“他们下的是绊子,不是拳头。目的是逼银行抽贷、客户观望,看我们先自己乱了。”

李向东淡淡一笑,将报纸折好:“这不是第一次他们下黑招了。但这一次——我们不能回嘴。我们得让他们自己把舆论烧空。”

他看向窗外,工地吊机正缓缓升起,晨雾中依稀可见几个工人扛着钢筋上楼:“真要让人信我们完了,那就完了。可如果工人没走、砖还在垒——谁敢说我们是黑洞?”

上午十点不到,春雷置业的售楼接待部已经炸了锅。

“您好,我想退一下前天交的意向金——我家人说你们这公司负债很高,不安全。”电话那头语气焦急。

“我们……我们项目目前一切正常,施工照常,资料也可以现场查阅……”接待员说着,神情却愈发慌乱——这种电话,不止一通。

罗燕站在接待厅外,听着电话此起彼伏,眉头紧锁。她正要调转身去找财务核对退款流程,就听到王哥快步跑来:“主办行打电话来,说总部‘注意到了最近的新闻’,决定暂停我们当前批次的放款流程。”

“什么意思?”罗燕声音低沉。

“就是还没拒绝,但不批,不表态,拖着。”王哥咬牙,“吊我们一口气。”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王哥重重摁着茶杯:“我们这边几十号人抢进度,那边一个记者一句话就让客户退房,银行停贷?这也太他娘的不公平了!”

李向东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吊机缓缓上升,那是新并购项目的主楼支架,正准备挂板。“别慌。”他低声开口,“风,是吹给看的人听的,不是给干活的人听的。”

“关键是——我们还在干。那才叫真。”

午饭后,烈日当空,罗燕在施工帐篷边翻看材料清单,忽然几个熟面孔凑了上来。

为首的是老范,四十出头,脸晒得黝黑,是新并项目那边跟着一起并过来的老工头。

“罗姐,我们几个兄弟商量了下……想问问,你这楼,有没有便宜点的?”老范搓着手,语气诚恳。

“你是说……想买房?”罗燕一愣,连手里的笔都停住了,“你们哪来钱?”

旁边一个年轻工人嘿嘿笑着说:“干活的钱呗,工地上搬砖,楼里换砖。我们凑凑,算个团购,一人一套,不要求朝南采光,只求住得安心。”

老范咳了一声,正色道:“你们要是不跑路,我们也不走。总得有人信你们吧?”

罗燕愣了好几秒,忽然笑了,转身从桌上抽出一张空白表格,写上“工人团购意向登记表”几个字,递给他们:“行。从今天起,你们这一层,我给你们包。价格我报集团那边再批,工钱也能抵部分首付。”

纸张铺在木台上,墨迹还未干透,却像是压住一团虚火的铁钉。

周末上午,春雷置业临时在工地一角搭起一排折叠桌,挂出一块红布横幅:“项目开放接待日,欢迎邻里参观”。

一群本地居民围过来看热闹,不远处,几位戴着安全帽、刚换下工作服的工人正围在登记者旁签字。一位头发花白的阿婆低声问:“这不是盖楼的民工么?他们也能买房?”

罗燕笑着迎上去:“这就是我们今天想给大家看的——这栋楼,工人不光盖,还想买。”

桌上摆着几份“工人内部团购申请书”,盖着红印章。几家本地小报的记者闻讯赶来,拍了几张照片,采访其中一位工人。

“为啥买这楼?”

工头憨笑着挠头:“因为我们自己盖的砖,一块块我都记得。谁要是敢偷工减料,头一个我不答应。”

第二天,《南方晨讯》一篇小稿登出:《我们自己干、自己住——春雷工地民工申请团购楼》,配图是一群工人站在刚砌起的阳台下,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

读者留言稀稀拉拉,但一条却传得最远:“这年头,愿意住进自己干的楼,起码说明他们信这地方不烂尾。”

李向东看着这篇报道,合上报纸,淡淡说了句:“他们抢得走地,但抢不走人。”

周一清晨,罗燕正在工地现场核对水电入户表,裤脚沾满灰浆时,办公室电话响了三遍。

是主办行分行行长打来的。

“罗总,贵司最近的舆情我们看在眼里。总部意思是,先恢复原项目部分批贷额度,但暂时只批一半。”

罗燕攥着话筒,声音透出压抑的轻快:“我们只要能动第一笔,就能撑下去。”

电话那头补了一句:“别误会,不是支持你们,是暂不抽贷,继续观察。”

消息传到工地,王哥嘴里叼着馒头,咧嘴笑道:“在这年头,银行不抽你,就算是支持了。”

李向东从旁经过,淡淡一句:“别笑。这就是最早的金融规则——钱是风吹草动的影子,信用才是写进账里的硬东西。”

王哥抬头看着他,有些恍然。

远处水泥罐车慢慢倒退,混凝土正浇向刚立起的楼体钢筋。不是所有资金都靠嘴换,但有时候,一句话,能顶半张批贷表。

夜深,风过未封顶的楼体,混凝土尚未凝固的味道混着灰尘飘散。

李向东站在顶层,看着脚下万家灯火,低声道:“有人怕你长大,就想让你死在半路。”

身后脚步轻响,罗燕走近,裹着一件旧外套:“还好我们没把命交给媒体。”

他没笑,只缓缓点头。

“这不是在盖楼。”他望向远处,那是下一期的预留地块,“这是在盖我们自己的退路。”

灯光映在他脸上,轮廓格外分明。哪怕前路风声鹤唳,楼未完,人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