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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愈发闷热,白天铺子里货一到,李向东就忙得脚不沾地。码货、送货、试机、记账,全都做得麻利,二叔时不时看他一眼,眼神也不像刚认识时那么冷了。

但只有李向东心里最清楚,他现在脑子里转的,全不是店里的事。

他想的是——钱,进货的钱,一票大的,能把他这段时间的辛苦统统“翻篇”的钱。

摆摊赚得再多,一晚上也不过六七块,最多十来块。按这个速度攒钱,猴年马月才能凑够买bp机的本?深圳的机会不等人,他得加速。

那晚收摊后,他把摊子收进塑料箱,和阿贵坐在夜市边上,肩靠着肩,各啃一根油炸肠。

“贵哥,我有点事,想跟你借点钱。”李向东压低声音,语气尽量平稳,“急用,一百左右,几天还你。”

阿贵一听,愣了半秒,随即摇头:“兄弟,真不是我不帮……你也知道,我这摊子小得不能再小。家里那边前阵子来电,说我娘病了,我正想着月底凑点回去一趟。要不就这事,我肯定帮你。”

李向东笑了笑,点点头:“理解。”

一句话不假,可他心还是往下一沉。

第二天一早,他趁铺子还没开门,悄悄写了封信寄回家。信里话不多,大致意思是这边有门路,希望先借点钱,几个月一定还。

但写完,他又犹豫了许久。家里早就不是宽裕的日子,母亲前阵子才攒了点药钱给他,他再伸手,只会让母亲为难。

信封最终没有寄出。

午休时,他在铺子里一边摆货,一边试着开口:“二叔,我琢磨着,要不我来跑货,你出点钱,咱俩对半?”

二叔挑了挑眉,看他一眼,没笑,声音不轻不重:“小子,你是真急了啊。”

他放下茶杯,慢慢说道:“我这铺子一天天地干,进出几十种货,真要想投早投了。不是不信你,是你现在这个阶段,不稳。你先把自己那摊事摆平了,有了本事、有了本金,再跟人谈合作。”

说得不算重,但也把这条路堵得死死的。

李向东苦笑了下,心知二叔说得没错。

晚上摊子收得早,李向东坐在夜市边的石阶上,一边数着卖货挣来的钱,一边在心里默默加减。

加上这几晚的摊钱,还有之前攒下的一点,他手头已经有一百多。

看起来不少,但他心里却一点不踏实。

按现在的行情,就算是最便宜的杂牌bp机,批价也得一百二一台。他连一台都拿不下来,更别说批量走货了。

“还是不够。”他咬了咬牙,盯着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像是要从纸缝里榨出第二张来。

这时候,阿贵从隔壁收摊回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一边擦汗一边问:“你最近老是盯着账本看,瞅你像要干票大的。”

李向东抬头笑了笑,没说话。

“真缺钱啊……”阿贵靠过来压低声音,“你要不是真没法子,可以去打听打听村东那条巷子——有人借得快。”

李向东皱了皱眉:“阿彪?”

阿贵点点头,又叹气,“我表哥找他借过,十天还二十利。能挣快钱的撑过去就算赢,撑不过……”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够重了。

李向东默默点头,没再接话,只是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那天晚上,他还是去了。

巷子又窄又黑,臭水沟贴着墙根淌过去,脚下砖缝里还冒着潮气。尽头那间铁皮门面贴着“回收电视”、“修电扇”的纸牌,昏黄的灯泡吊着,不停闪。

他刚一推门进去,屋里烟雾顿时涌出来,呛得人咳嗽。

屋里坐着四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三人在打牌,一个光膀子的靠椅上躺着,金链子晃眼。看到李向东进来,那个光膀男抬了抬下巴:“借钱啊?说数。”

李向东扫了一眼,屋角堆着几只旧行李箱、塑料桶,还有几张被压皱的身份证复印件。

空气里夹着烟、酒、汗,还有说不清的霉味。

“你这……怎么借?”他语气尽量平稳。

“简单,一百起借,十天还一百二。”金链男翻了翻牌,“要多?签个字、按个手印,钱立马给你。抵押也行,身份证、老家地址都行。”

李向东眼角一跳,还是笑了笑:“行,我回头考虑一下。”

他刚转身,身后传来那金链男吊儿郎当的声音:

“小子,混这片的,早晚都得走这一遭。”

李向东脚步微顿,没吭声,只是把拳头在兜里握了握,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李向东像往常一样进了铺子,提货、抹柜台、登记出货单,一样不落,但脸上那股子疲惫却怎么都藏不住。

二叔坐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搅着茶水,忽然抬眼看了他一眼,像是随口一句,又像是话里有话:

“就算急,也别碰高利贷。”

李向东手里正擦着耳机布,动作顿了顿,只是低着头继续擦。

“记住了,”二叔放下茶杯,语气一反往日的吊儿郎当,罕见地带了点压着火的冷意,“这年头,缺钱算什么?谁不缺?但真要把自己栽进那种坑——以后想翻身,就不是卖几台货的事,是命都得搭进去。”

李向东喉咙微动了一下,还是没出声。

二叔没再追问,只“哼”了一声,转头继续看账单。

晚上摆摊结束回到住的地方,楼道里还跟昨天一样破,墙角的灯一闪一闪,像快灭了。

楼上有人在吵架,女人骂人,男人摔凳子,还有孩子在哭。

李向东推开那扇咯吱作响的木门,一进屋,热气和霉味扑面而来。他坐到床边,动作有些迟缓。

他低头从枕头下拉出那封已经写好的家信,封皮都皱了,墨迹干得发灰。他盯着那封信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手一用力,撕成两半,扔进脸盆,倒了半盆水。

纸张一点点泡开,字迹晕成一团,像他昨晚差点走进去的那条路——模糊、脏乱、万劫不复。

他缓缓低头,把口袋里的钱全掏出来,一张张摊在床板上。

他轻轻合起手指,把那些钱一张张叠好,收进旧布包里。

再想想别的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