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的玉盒还泛着冷光,血炼的红与蚀星的黑像两团凝住的雾。陈峰刚跨出半步,耳后忽听得青砖碎裂声——苏震不知何时摸到了腰间的淬毒短刃,佝偻着背从茶柜后窜出,刀尖直取苏清雪后心。
\"清雪!\"陈峰转身时,星陨锅在背上撞出闷响。他丹田气海翻涌如沸,九转星气旋带得周身星能乱窜。禄存宫三窍突然发烫,天枢、天璇、天玑三颗星斑从左眉骨旧疤下浮出来,淡银的光映得眼眶发红。
苏清雪早有防备。她反手抽剑的刹那,寒星剑嗡鸣着脱鞘,剑气裹着霜花迎向短刃。可苏震像发了疯的野狗,竟用左臂硬接剑刃,血珠溅在剑身上滋滋作响:\"贱种!苏家的星核该喂给世家子弟,不是喂给卖牛杂的小崽子——\"
陈峰的星窍动了。他望着苏震因剧痛扭曲的脸,想起夜市里阿婆攥着铜子买汤时的手,想起母亲病榻上咳血时的星斑。北斗前三星的虚影从他心口漫出来,天枢连天璇,天璇连天玑,三条星链如活物般钻入苏震后颈。
\"啊!\"苏震踉跄着栽倒,短刃当啷落地。他脖颈处浮起三道银痕,像被无形的锁链勒出的印子。陈峰能看见他气海里的星气旋慢了半拍——每锁一窍,压制三成,此刻苏震的星能运转只剩七分。
\"老东西疯了!\"二长老抄起茶盏砸过去,青瓷碎片扎进苏震手背。改革派的几位长老跟着起身,四长老按住腰间的星纹玉佩,聚星阵的光在他掌心忽明忽暗:\"私通蚀星者,按族规当废去星窍!\"
顽固派的人慌了。七长老颤巍巍扶着椅背,指甲把檀木刻花抠下一块:\"苏震不过是...是被蒙蔽!清雪丫头,你父亲当年也...\"
\"当年苏家家主为换灵级星核,把三十个锻体境的孩子送去陨星海挖星门碎片。\"星影的声音像冰锥扎进厅里。她不知何时立在梁下,暗银色斗篷垂着星纹,\"那些孩子的星窍,可都锁在蚀星者的聚魂阵里。\"
苏震突然笑了。他跪在血泊里,染血的手指指向陈峰:\"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星卫的野种!当年李守真带着星陨锅叛盟,害我苏家折了三位星窍境长老——\"
\"住口!\"苏清雪的剑刃抵住他咽喉。她眼尾发红,寒星剑的霜花顺着他脖颈往下爬:\"你勾结天枢盟炼血星能时,怎么不提当年?阿秀的哥哥死在血炼阵里时,才十五岁,星斑刚爬上眉骨。\"
议事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穿蓝布衫的小丫鬟端着茶盘站在门口,茶盏里的水晃出涟漪。她望着满地狼藉,茶盘\"当啷\"掉在地上,碎瓷片溅到苏震脚边。
三长老蹲下身,捡起苏震掉在地上的家主令。铜令上的星纹早被血渍糊住,他用袖口擦了擦,转头对苏清雪道:\"从今日起,苏家食武阁的星火由你掌。那些老规矩——\"他瞥了眼顽固派的长老,\"该烧的烧,该改的改。\"
顽固派的五长老突然拔高声音:\"家法不可废!苏震是我族老,要处置也得等家主回来——\"
\"家主在天枢盟的分堂里喝灵级星核泡的茶呢。\"星影掀开斗篷一角,露出腰间的星卫罗盘。罗盘上的\"守\"字泛着光,\"他上个月送了三车带血的星核给周正豪,换了块玄级下品的陨星铁。\"
苏震的脸瞬间煞白。他突然扑向石桌上的玉盒,想抓那两个装着证据的匣子,却被陈峰一脚按住手腕。星链顺着陈峰的脚腕爬下去,在苏震腕间又锁了一窍——这回他的星气旋彻底乱了,气海深处传来闷响,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够了。\"陈峰弯腰捡起短刃,扔进旁边的炭盆。火舌舔过淬毒的刃尖,腾起一股焦臭的黑烟,\"夜市的汤摊该收摊了,阿秀的汤熬老了不好喝。\"
苏清雪收了剑。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蹲下来替陈峰擦去手背上的血渍。帕子上绣着极小的星纹,是苏家食武阁的标记:\"去夜市吧。阿秀说新法子熬汤,星能融合率提了两成。\"
星影的斗篷动了动。她转身走向后窗,身影在晨光里淡成一片雾:\"三日后,陨星海的星能潮汐要来了。\"话音未落,人已没了踪影。
顽固派的长老们面面相觑。七长老扶着椅子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茶渍:\"既然清雪丫头掌了食武阁,老哥哥我...便去库房查查星材账册。\"他说完便往门外走,鞋跟在青砖上敲得噼啪响。
陈峰背起星陨锅。锅底的暗纹在阳光下闪了闪,和武典里的星卫图腾叠在一起。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苏震——那老东西正盯着炭盆里的短刃,眼神像被抽了筋的野狗。
\"走吗?\"苏清雪把玉盒系在腰间,寒星剑的剑穗扫过石桌,\"再晚些,阿秀该把汤勺敲出坑了。\"
陈峰笑了。他迈出议事厅,阳光正落在星陨锅上。锅身腾起的热气里,细碎的星光忽明忽暗——那是星能,也是藏在汤里、藏在夜市每个瓦罐里的,压不住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