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穴口的雾还没散透,陈峰的鞋跟撞在石壁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苏清雪反手推他进去,自己背靠着洞口,寒星剑出鞘三寸,剑尖凝着霜花——外头尖啸声忽远忽近,像根细针扎在耳膜上。
\"歇会儿。\"陈峰蹲下来,从竹篓里摸出半块牛骨。星陨锅在怀里焐得发烫,他把锅往地上一搁,锅底银纹立刻顺着岩缝爬,像活了的银蛇。苏清雪瞥了一眼,剑穗上的青玉坠子晃了晃:\"蚀星者带的结晶是暗火双属性,这地方星能乱,你熬汤......\"
\"乱才好。\"陈峰抄起铁勺敲了敲锅沿,火星子从灶里窜出来。他记得《星鉴》里写过,星能潮汐区的乱流能冲散杂质,上个月在夜市熬汤,汤里星能浓度才灵级下品,这会儿锅底星纹转得比陀螺还快,\"你闻,风里有铁锈味。\"
苏清雪吸了吸鼻子,眉峰微挑:\"是暗属性。\"
牛骨入锅的刹那,星陨锅嗡地响了一声。汤面腾起白雾,不是寻常的白,是掺了银粉的雾,凝成小漩涡打着转儿。陈峰蹲在灶前,看银粒沉进汤里,像下了场细雪。他舀起一勺汤抿了抿,舌尖先是一甜,跟着窜起股热流——比夜市的汤浓,浓得舌头都发颤。
\"喝。\"他把陶碗递过去。苏清雪没接,目光落在锅沿:\"星纹多了三条。\"
陈峰这才注意到,锅壁原来只有七道星纹,这会儿又爬上来三道,像树枝发了新芽。他喉咙发紧,摸了摸怀里的铁牌——爹的名字还在,温热的,和锅上的星纹一个温度。
陶碗碰在苏清雪唇边时,寒星剑突然震了。\"当啷\"一声,剑鞘摔在地上,剑身浮起幽光,剑脊上的锈壳裂开,露出几个青字,歪歪扭扭的,像被火烧过又重刻的。陈峰凑近看,心跳漏了一拍——和李守真铁剑上的\"星卫\"古篆一个模样,连笔画里的星能细流都像。
\"这是......\"苏清雪指尖碰了碰剑脊,星能顺着她的血脉窜进气海。她想起小时候在祠堂见过的族谱,最上头那页写着\"苏门星卫\",后来被家主撕了;想起李守真说铁剑是星卫遗物时,自己还笑他老糊涂。此刻剑上的光映着她的脸,眼尾的泪痣都被照得发亮。
\"《星鉴》。\"陈峰翻出怀里的残卷。纸页刚摊开,汤里的银粒突然聚成一团,在碗里转成小漩涡。残卷上的字浮起来,金漆的\"暗蚀\"二字和\"血炼\"二字叠在一起,像两张重叠的皮影。他指尖发颤,想起上个月在苏家地窖闻到的血锈味,和现在汤里的暗属性一个味儿。
\"同源?\"苏清雪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手背。
陈峰点头,喉咙发紧:\"蚀星者的暗蚀结晶,天枢盟的血炼星能......《星鉴》说,都带活人怨气。\"他想起夜市老周头暴亡时,胸口的星窍黑得像被墨染过;想起铁勺王的汤里掺了血炼星核,牛大壮喝了直吐黑沫子。原来不是巧合,是有人拿活人当肥料,养他们的星能。
岩穴外的尖啸声突然近了。苏清雪抄起剑鞘,寒星剑\"噌\"地缩回鞘里,剑脊的古篆还在发光。陈峰赶紧收了残卷,汤里的银粒\"唰\"地沉下去,像被风吹散的星子。他摸了摸锅沿新长的星纹,又摸了摸怀里的铁牌——爹的名字还在,爹的星卫古篆也在,原来他们不是无根的草,是被压在石头下的树,迟早要拱开石头,长出枝桠。
\"走。\"苏清雪把陶碗塞回他手里,\"汤带着,说不定有用。\"
陈峰舀了勺汤喝下去,热流从喉咙烧到丹田。星陨锅在脚边轻轻震着,像在打拍子。他望着岩穴外的雾,想起夜市的灯,想起母亲床头的药罐,想起李守真说\"星卫不死\"时浑浊的眼睛。原来有些东西,埋得再深,也会在星能乱流里发芽。
雾里又传来尖啸,这次更近了。陈峰攥紧铁勺,星纹顺着胳膊爬到手腕,在月光下闪着银亮的光。苏清雪的剑指向前方,霜气凝成的剑花在雾里开得灿烂。他们背靠着背,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和地下的共鸣声合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