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青石板晒得发烫时,陈峰的新摊位前已围了七八个凝气境武者。最前头的瘦高个攥着粗陶碗,汤面腾起的白汽里,他眼尾的星斑正泛着微光——昨儿夜里喝了半碗牛杂汤,他刚从凝气初期跳到中期。
\"赵三兄弟这是成了?\"旁边穿短打的汉子伸长脖子,喉结动了动,\"我这凝气中期卡半年了,您给说说,那汤啥滋味?\"
赵三抹了把汗,碗底还沾着半块牛筋:\"甜津津的,像含了颗星草,后味儿又有点烫,顺着喉咙烧到丹田——\"他突然压低声音,\"您瞅我气海,昨儿还跟萤火似的,今儿转得跟小风车。\"
围观的人哄地围得更紧了。陈峰低头搅汤,铁勺碰着锅底当啷响。他听见外区卖星草的老周头在喊:\"星草涨了!昨儿还两文钱一把,今儿要五文!\"又有卖玄星木的小贩骂骂咧咧:\"准是哪个缺德的囤货,我这碎末都被抢光了。\"
日头偏西时,最后一碗汤见底。陈峰擦着灶台,看见铁勺王的靛蓝围裙从人缝里挤进来。老头左手提着个粗布包,虎口的焦痕在夕阳下发红:\"收摊?\"
\"收。\"陈峰应了,把星陨锅往木架上挪。铁勺王突然伸手按住锅沿,掌心的温度透过铁传来:\"你这锅,破了星能师的规矩。\"
陈峰抬头。老头的皱纹里泛着苦:\"从前星能师熬汤,得用星核火,得刻聚星阵,得守三星标准。可你这锅——\"他指节敲了敲锅底渐亮的纹,\"自己会吸星能,自己会调火候,要我们这些老东西干啥?\"
陈峰没说话,把擦布拧得滴水。铁勺王从粗布包里掏出张泛黄的纸,边角卷着毛:\"这是我爹传的'星草连环阵'残图,木属性星草配玄星木碎末,能稳星能不暴走。\"他手有点颤,\"你收着,别学我,守着老规矩熬汤,熬到锅冷了,人也凉了。\"
陈峰接过纸,残图上的阵纹歪歪扭扭,倒像用烧红的铁签子画的。他正要说谢,巷口突然传来\"哎哟\"一声。
是个穿灰布衫的搬运工,瘸着左腿往汤桶挪。陈峰盯着他绑着白毛巾的左小腿——那毛巾渗着淡红,和周林伪装断腿时的伤一模一样。
\"小哥,给口汤润润?\"搬运工咧嘴笑,手往汤桶里探。陈峰抄起铁勺敲在他腕上,汤勺相碰迸出火星。搬运工手一缩,指缝里漏出个小纸包,黄澄澄的粉撒在青石板上,泛着腥甜。
陈峰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粉送进嘴。眉头立刻皱成疙瘩:\"暴星粉。\"他抬头盯着搬运工,\"天枢·血炼的烙痕,周正豪的人?\"
搬运工脸色骤变,瘸腿突然不瘸了,转身要跑。铁勺王抄起铁勺掷过去,正打在他后颈。陈峰冲上去按住人,从他怀里搜出块青铜令牌,刻着\"天枢盟·青河市星捕\"。
\"周林。\"陈峰捏着令牌,想起上次被他破坏的汤摊,\"你们分堂堂主急了?\"
周林咬着牙不说话,血从嘴角渗出来。铁勺王蹲下来,用靛蓝围裙擦他脸上的汗:\"暴星粉投进汤桶,喝的人星能暴走,你当我们不知道?\"
远处传来梆子响,一更天了。陈峰刚要把周林捆起来,墙头上突然掠过道黑影。苏清雪的寒星剑\"嗡\"地出鞘,银白剑光照亮那人身后的绣纹——是苏明远的暗卫。
\"走!\"暗卫低喝,转身要翻墙。苏清雪剑鞘一挑,割断他半只袖子。陈峰捡起来,袖里掉出张带火漆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陈峰汤摊,清剿令,三日后执行。\"
\"苏明远。\"苏清雪捏着纸,指节发白,\"他倒是会借刀杀人。\"
陈峰望着墙上渐远的黑影,又低头看手里的残图,看周林怀里的星捕令牌,看苏清雪袖中寒光闪烁的剑。夜风卷着星草香吹过来,他手背的星斑突然发烫,像有把小火苗,在皮肤底下一明一灭。
\"三日后汤斗。\"陈峰把残图小心折好,塞进怀里,\"他们要清剿,我们便烧得更旺些。\"
铁勺王蹲在地上,用草叶把暴星粉拢进纸包:\"明儿我去外区收星草,多备些料。\"他抬头笑,虎口的焦痕跟着动,\"老东西活了五十年,头回见有人把汤熬成刀。\"
苏清雪把寒星剑插回鞘里,剑穗在风里晃:\"我去苏家查这密令,看苏明远还藏了什么。\"她转身要走,又回头,\"夜里别睡太死。\"
陈峰应了,把星陨锅重新架在灶上。锅底的阵纹在月光下泛着银,像撒了把星星。他添了把柴,火星噼啪炸开,映得墙上三个人的影子摇摇晃晃——像三把刀,像三把火,像要烧穿所有阴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