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覃瑞瑞分开后，姚晴找了个快捷酒店住了进去。
这一夜，她做了无数个梦。
梦见自己在往山上攀登，山的坡度很陡峭，她在奋力地往山上推一块巨石。
巨石很沉，压向她的肩膀，贴紧她的脸颊，让她很疼。
她拼尽力气，好不容易把巨石推上了山顶，它却再次从山上滚落了下来。
她站在山顶，风呼啸着从她的脚下吹过，整个人茫然无措，
远处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那个声音好熟悉。她停下来仔细听，那是女儿安小枫的欢笑声。
醒来的时候，她泪流满面。
......
第二天上午，姚晴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
走进韩林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伏案工作。
抬头看到姚晴进来，他严肃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请坐。”他说。
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叠单子，给姚晴翻看。
一边翻看，一边给她解释。
“第一项是房产信息，安哲南先生是在十九年前购买的这套房子，当时他首付的六成。经查实，他在你们婚前一个月的时候，把所有存款用于提前还贷，所以你们结婚的时候，他手上是没有一分钱存款的。”
说到这里，韩林律师也忍不住扶了扶眼镜。
谁说安哲南是老实人的，他精明得很呢。
韩林继续说：“这套房产的剩余房贷，在你们婚后五年左右就已经还清了。婚后共同还贷的部分，以现在房产的市值来算的话，能分到的应该不足二十万。这个只是我个人的估计。”
姚晴点点头，这套房子基本上和她没有关系。
韩林继续翻看下一张：“这一份复印件，是安哲南先生在四年前的一笔大额转账记录，转给了一个叫宁楚楚的账户，显示是九十万元，分三次转出去的。他转了这笔账之后，当时卡上只剩下不到十万元。”
姚晴回想起四年前，那时正是家里缺钱，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时候，她在拼命找工作贴补家用。
心中一片茫然，眼前的现实有一种割裂感。
韩林还在继续说：“更重要的是这一部分，也正是四年前开始，安先生的账户开始向宁楚楚的账户固定转账，每个月金额两万块。截至目前，这个转账金额累计达到了110万。”
这些是姚晴已经知道的事实，听到只觉得麻木。
“另外，安先生在最近半年，给另一个叫覃瑞瑞的账户频繁转账，还有购买礼物的记录。单次金额不大，加起来在20万左右。以上这些大额支出，都是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走法定流程是可以追回的。”
姚晴点点头，安哲南给覃瑞瑞花的都是小钱。他打算与之白头终老的，还是他的白月光宁楚楚。
都是她陌生的数字，她平时经手的钱顶多也就是以千元计。
这次连两万块钱的律师费都拿不出来，要靠朋友曲兰的接济。
韩林说到安先生三个字的时候，明显也带上了鄙夷的语气。
他从事这一行，渣男是见得多了，各种算计老婆的都有。
安哲南在其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像他这样对外面出手大方，对老婆一毛不拔，让老婆没有一分钱傍身的，也是少数。
梳理完了所有的共同财产，包括现在安哲手上还有的一些资产。粗略算下来，离婚可以分到的钱有将近两百四十万。
两百四十万.....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不多。
如果她大学毕业之后，不选择做一个家庭主妇，而是认认真真地为自己奋斗，这个数字不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对于现在月薪四千，囊中空空的她来说，真的好多啊。
这笔钱，应该可以给女儿的未来一个小小的保障了吧？
女儿是一个独立有能力的女孩，但是有一笔钱作为后盾，她就永远有退路，有底气。
她的未来如果遇到困境，不会想着找一个男人来依靠。甜言蜜语不会轻易的撼动她。
韩林继续道：“这个只是平分的数字，介于安先生有不忠的情况，我们手上证据充足。可以争取到的金额应该还可以更多一点。”
姚晴下意识问：“可以多分多少？”
“通常情况下是按四六的比例。”韩林淡淡道：“我应该可以做到比这个更多。”
他语气淡淡，但是胸有成竹。
.......
把所有的资料过了一遍之后，眼看已经到了中午。
韩林问：“走吧，一起吃个午饭，边吃边说。”
姚晴点点头：“好，就在附近吃吧，我请客。”
两人就近找了一个餐厅，在卡座随便点了几个菜。
韩林说道：“现在有两个选项，协议或者是起诉，如果能协议的话是最好的，这样只需要三十天的冷静期，起诉的话，流程就要久一些。但是.......”
他微微笑笑，继续说道：“但是大多数委托人，最后还是走的起诉这条路。”
姚晴点头：“那是因为有一方想离，另一方不想离，或者是一方不想分财产，两人谈不拢对吗？”
韩林也点头：“大多数情况是后者，所以我们做好两手准备就行了。”
姚晴说：“我刚才下楼的时候，想通了一件事情。我打算就平分财产，多的那一小部分，我不打算要了。”
韩林问：“为什么？”
他感到好奇，她不会觉得不甘心吗？那个男的做的那么过分。
姚晴道：“共同财产一人一半，这是我的底线。我收集到了他出轨的证据，是为了尽快脱身，不想继续纠缠。我们是普通老百姓，不想为了多分那一点钱，长年累月把自己耗进去。”
她慢慢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耗得太久了。”
韩林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他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么，接下来我来联系他？”
姚晴道：“我跟他说了，让他一个星期之内给我答复，那就等一个星期吧。”
这个事情算是谈妥了。
韩林对她说：“曲兰说的没错。等这件事情过后，你的生活应该会很快进入正轨的。”
她好奇：“曲兰怎么说的？”
韩林道：“她说你一直是个很有生命力的人，只是因为原生家庭不好，你想靠努力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家，才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他解释道：“她只说了这个。”
忽然看见姚晴低下了头，手捂住了脸，连忙问：“姚晴，你怎么了？”
姚晴却别过了脸，朝向一边。
韩林快速明白，她在哭，只是不想被他看到失态的样子。
他连忙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姚晴伸出一只手接住了，贴在脸上。
韩林低头看桌上的二维码，知道她在无声地哭泣。他不想打扰她。
她的心里一定藏着千万次的伤心，表面上是婚姻造成的伤害。归根结底，一个人真正的伤痛，都隐藏在童年的记忆里。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她的样子，令他想起了那个久违的身影。
那个满身伤痕，面目憔悴，却总是伸出一双翅膀庇护他的女人。
那个无数次在长夜里躲着哭泣，他却无能为力的人。现在他有能力帮她了，她却早已化为了尘土。
.........
姚晴很快恢复正常，她擦擦眼睛，对韩林勉强笑道：“不好意思失态了，韩律师，希望没有吓到你。”
韩林也微笑：“怎么会？”
他低下眼帘，低声道：“好好活下去，都会过去的。”
姚晴点头，重复道：“是的，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