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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北岸,翻新的大纛台高出田畴三丈,巨木为柱、并州铁环紧束,台首斜插三支赤金龙牙旗。黎明前的最后一抹夜蓝还压在草海,像一层潮湿幕布遮住西北天脊;而旌尾已在黑暗下猎猎伸展,仿佛悄悄探手去撕那面幕。

鼓声未发,粗犷却节拍分明的号角先被引燃般轰响。角音从台下第一列幽州轻骑锋冠里爆出,又被河渠卫桅灯铜口反射成金属低嘶,顺势压进白虎骑的盾墙,再穿过玄武弩车横列,撞上后方行营三千具踏车叶翼——铁与革、木与水,以角音为轴,被铆进同一阵脉。夜蓝随之向后溃散,东方第一道鱼肚白猛地破开,像灯罩里忽被点亮的火芯,将军列整条勾勒亮线。

吕布自誓师台石阶走下时,赤兔蹄尖还沾着昨夜练兵场的碎星火。方天画戟保持出鞘半寸,刃锋摄住曦光,映出城北远山一道纤锐银痕。诸葛亮随行而止,只携羽扇,无卷无册,却在袖口夹一张清晨未干的麦秸纸——那是长安学宫今晨送来的《北行誓词》,九行,短如军命,末署“学宫师生百四十二人血印”。他不授吕布看,只在掌心轻轻一折,折痕处仍带墨潮温度。

台下三军即刻列为“雁翼四角阵”——轻镫幽州骑落锋羽,中线白虎重骑似尖喙,河渠卫成前折角,玄武机弩为后折角,最后桅灯舰队旗影排空,与踏车战车并列作扇形圆尾。刘璋借蜀北来援的千名弩手被编入玄武侧翼,旗虽新却按玄武旧号,只在旗面角落加绣蜀锦小篆“援”字;诸葛亮一眼认得,笑言“借兵如借粮,既来便是旧粮”。蜀弩校尉右手压弦,左臂青纹紧绷,眼底虽紧张却无怯色。

誓师鼓终于擂响,第一记厚若惊雷——木桩鼓腔里埋铜锏,锏石撞膜爆声,他处人马胸腔都被震热。张辽率轻镫队首先高举折翼长枪,枪缨流火如焰;赵云白甲映同一刹而亮,他按枪尖不举,示意中军以稳驯鼓动。紧随二将,河渠卫副统季善擎桅灯高挥三圈,寒油火心一寸未晃,三圈弧光却在空气刻下弱金环影,注解“稳”字。

吕布勒马登台中央,上方大纛猎响,他不念长篇军令,只抬手扯去肩上束绦,纤绦赤金,一线贯穿甲翼与袍带。他将其举过头顶,喝出八字:“草原在北,河在南!”声音击中鼓潮尾音,回声炸入草坡。随后他将金绦从台掷落,白虎骑第一排将士抬臂接住,金绦似活龙沿甲面滑行,一甲传一甲,一面鸢形火旗立刻自阵列中央升起——赤金绦缠旗杆而上,龙身系火鸢,两重烈光在风里贴合成一柄巨戟,刺向北天。

诸葛亮紧随台阶三步,扇骨击掌,以半合扇尖指向远北:“并州界外,黑水与白鹿原之间,有曹氏粮城三座、铁冶二炉、塞堡八烽。此去三月,连破三粮城为上功,越白鹿原则中功;若三月粮路不断、桅灯不晃、病疫不发,乃全军之大功!”他敛扇成尺,扇脊点在空中每落一下,台下一列焰火应声拔地而起——那是河渠卫将萤硝装在箭簇中,以铜管引火,一声阔响后,稀星火雨洒在阵列与渭河之间,无伤无烫,却震人耳膜:三连响,代三重军令,被后军称作“雷策”。

雷策一毕,阵音静下,却无凝滞。高顺在玄武弩后高擎折纸功券——乃昨日民议堂批注:凡守北道营筑烽者,家属可折税一半;凡学宫学生随军书筹、绘图、修堤者,功折入甲。功券高扬处,一群学宫巾帕少年低声呼号,声音细却锋锐;灌渠佃农黄链也举“民功里正”木札,札影射在旗帜核心,与金绦交缠。于是军阵再无士庶与乡绅、农与商之别,只余“北征”二字,光锥似的覆盖草坡。

鼓队将尾声趋慢,节拍如巨兽吐气。吕布抬戟高指北天,一字一吐:“出!”赤兔前蹄腾空,刀影月弧在低云上瞬间闪灭;列阵以尖喙为锋,白虎骑重盾开路,藤牌落地如玛瑙滚压,幽州轻镫跟尾,铁蹀作雨。河渠卫灯火凌空,水师桅布撤展,铜翼踏车铁链叮桀;玄武弩与蜀弩连机,两道交叉弦鸣在旌尾处如狮吼。军列俯冲而下,渭河草坡像被劈开两排刀纹,尘土飞扬竟似大地冒火。

誓师台上,高悬灯笼映亮九策帛角。诸葛亮收扇,望旗雨狂奔,淡声向张辽:“两月内,弓要先过白鹿原,再过黑水;若铁与火不在北幕染血,九策不过纸卷。”张辽舔指触箭羽,含笑回一声“敢不奉命”。而从山脚折弯闸到长安学宫灯塔,再到台下阵列撑起的火鸢,灯火已织成一条明亮天幕,将刀、犁、灯、盐、麦与纸墨尽纳其中,向北连成一条看似柔软却无法折断的星火脉络。

夜幕落定,尘与云在地平线相缠。北伐大军灯带似银河倒悬,照见并州前野的折草动荡,照见远处夜行鹿群被惊吓奔逃,也照见古老边塞荒烽吐出的第一缕狼烟。在那灰白烟柱与灯带交汇处,一个新的、以九策与铁血共同锚定的时代,正在草原与河流之间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