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光像一柄金剑,刺破薄雾,斜斜地穿过雕花窗棂,在沈明玥的案几上投下斑驳光影。檀木匣上的玄鸟火漆被映得猩红如凝固的血,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匣盖凸起的纹路,昨夜苏砚密信中的警告如毒蛇盘踞在心头 —— 血煞盟的精锐杀手已分批潜入京城,刀刃上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案几上摆放着的铜镜里,映出她眼下青黑如墨的阴影,那是连续三夜未合眼留下的痕迹,可她的眼神却依然锐利如鹰,透着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春桃。” 她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惊得正在整理绣帕的丫鬟猛地抬头。春桃望着主子紧蹙的眉峰,手中的绣帕不自觉地攥成一团,欲言又止。她太了解沈明玥了,每当小姐露出这样的神情,必定是有大事发生,而这一次,从沈明玥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来看,恐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凶险。最终,春桃只是福了福身,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心中默默祈祷一切平安。
半炷香后,偏厅里蒸腾的茶香混着烛火气息,却冲不散凝滞的空气。刘嬷嬷望着沈明玥眼下青黑如墨的阴影,布满皱纹的手轻轻颤抖,茶盏里的茶水跟着泛起涟漪:“我的小祖宗,您这是连着三夜没合眼了。断亲这般大事,再缓缓也……” 她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和担忧,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泪花,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前方的惊涛骇浪,生怕沈明玥一个不小心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能再拖了!” 沈明玥猛地推开檀木匣,密信上北境皇族的图腾在热气中若隐若现。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痕迹,掌心渐渐渗出丝丝血迹,却浑然不觉。“江砚白袖口的血煞盟弯刀刺青,还有他书房暗格里的通敌密信 —— 这些证据足够证明他是血煞盟安插在京城的毒瘤。留着这婚约,沈家迟早要被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和决绝,仿佛江砚白就是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玄影始终如一座黑色雕像般伫立在梁柱阴影里,闻言上前半步,腰间软剑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龙吟。他掀开蒙面黑巾一角,露出一道新鲜的刀疤,那是前日跟踪沈清瑶时留下的。“主子,沈清瑶近日与城东‘济世堂’掌柜过从甚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黑暗的深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们在她马车辙印里发现的,不只是铁锈和火硝,还有西域奇毒‘蚀心散’的粉末。”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更要紧的是,曹氏从宫里带回的密信,用的是镇北王府的独龙纹信纸。”
茶盏重重磕在紫檀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沈明玥起身踱步,裙摆扫过满地光影,每一步都带着坚定的力量。“火硝、毒粉、王府密信…… 他们是想在断亲当日制造混乱,再趁乱将沈家扣上通敌的罪名。” 她突然停住脚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二人,眼神中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刘嬷嬷,即刻去寻父亲当年戍守边关的旧部,就说沈家有灭顶之灾;玄影,带人守住济世堂的地窖,我要知道他们究竟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记住,务必小心行事,血煞盟的人手段狠辣,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阻碍他们的人。” 她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仿佛已经在心中谋划好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话音未落,廊下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声,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股刻意的张扬。沈明玥眼神骤冷,指尖飞快地将密信卷入广袖,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沈清瑶身着桃红色织金襦裙,迈着莲花碎步摇曳而入,鬓边九凤衔珠钗随着步伐轻颤,折射出刺目的光,将她艳丽的脸庞映衬得更加妖冶。“姐姐这是在商议什么机密大事?” 她掩着嘴角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银针,在沈明玥、刘嬷嬷和玄影三人身上来回扫视,“我听说城西破庙最近闹鬼,姐姐可要小心,别被不干净的东西迷了心窍。” 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嘲讽和试探,仿佛在故意挑衅沈明玥,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沈明玥端起茶盏轻抿,滚烫的茶水在舌尖化作冷笑。“妹妹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比起鬼神,有些人心中的鬼更可怕 —— 比如与血煞盟勾结的……” 她故意停顿,眼神如利剑般直刺沈清瑶,一字一顿地说道,仿佛要将沈清瑶的伪装彻底撕开。
“姐姐慎言!” 沈清瑶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糕点碎屑纷飞,艳丽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活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鬼。“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我?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倒是姐姐,放着好好的婚约不要,整日与江湖草莽混在一起,传出去可真是丢尽了沈家的脸面!” 她一边说,一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手中的丝帕不停地挥舞,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她内心的慌乱。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在沈明玥看来,恰恰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脸面?” 沈明玥猛地起身,茶盏重重砸在青砖上,瓷片迸溅如她碎裂的耐心。“江砚白私通敌国、贩卖人口的罪状,我这里足足有三大箱!三日后,我便要在父亲和满朝文武面前,将这些肮脏勾当一一抖落!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究竟是怎样的蛇蝎心肠!” 她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已经站在了审判的高台上。
沈清瑶的笑容瞬间凝固,后退半步撞翻了绣凳,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她很快又稳住身形,从袖中掏出一支鎏金步摇,在指间缓缓转动,试图借此掩饰自己的惊慌。“姐姐莫不是在做梦?江家可是皇上亲封的镇国公府,你以为凭几张破纸就能……”
“够了!” 沈明玥抽出腰间软剑,剑身映出她森冷的目光。“明日辰时,我自会请父亲主持公道。若你还执迷不悟 ——” 剑尖挑起沈清瑶一缕发丝,冰冷的剑刃几乎贴着她的肌肤,“这把剑,可不会认什么姐妹情分。到时候,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沈清瑶斩于剑下。
待沈清瑶仓皇离去,刘嬷嬷才敢从屏风后转出,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衣服也早已被汗水浸透。“小姐,这般撕破脸,她们定会狗急跳墙!” 她焦急地说道,声音里满是担忧。
“我就是要逼她们动手。” 沈明玥擦拭剑身,寒光映得她瞳孔发寒。“玄影,让影卫在江府四周布下‘天罗地网’阵,但凡有人携带火折子或铁器出入,立刻拿下。” 她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暴风雨要来了,我们得先备好伞。而且,我要让他们知道,沈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三日后,沈府正厅的青铜兽首香炉中,龙涎香烧得正旺,烟雾袅袅升起,却驱不散剑拔弩张的气氛。沈明玥跪在青砖上,素色襦裙被冷汗浸透,却仍挺直脊背,宛如一棵屹立不倒的青松。沈正堂捏着断亲书的手青筋暴起,信纸发出不堪重负的簌簌声:“胡闹!江家与我沈家三代联姻,你说断就断?你可知这会让多少人看笑话!你让我以后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显然无法接受女儿的决定。
“父亲请看这个!” 沈明玥膝行半步,呈上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木匣,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匣盖掀开的刹那,十几封密信、带血的匕首,还有刻着血煞盟徽记的腰牌散落而出,每一样东西都像是一颗重磅炸弹。“江砚白以联姻为名,实则是想将沈家拖进叛国的深渊!这些证据,足够让他死十次!父亲,您不能再被他们蒙骗了!” 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试图说服父亲相信自己。
“血口喷人!” 曹氏突然从屏风后转出,头上的七凤金钗晃得人睁不开眼,脸上带着虚伪的愤怒。“玥儿,你就算不愿嫁,也不该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污蔑江公子!” 她转向沈正堂,眼眶瞬间泛红,挤出几滴眼泪,“老爷,您可要为清瑶和江家主持公道啊!玥儿这是要毁了沈家的名声啊!” 她的表演十分逼真,仿佛真的是为了维护江家的名誉,实则是在混淆视听。
沈明玥猛地抬头,广袖扫过地面,将证据推到众人面前,动作干脆利落。“污蔑?上个月十五,江砚白在城西码头私运兵器;三日前,他与血煞盟左护法在悦来客栈密会 —— 这些我都有证人!” 她的目光扫过沈清瑶骤然苍白的脸,“二娘如此维护,莫不是也参与其中?还是说,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 她的质问如同一把利刃,直插曹氏的心脏。
“住口!” 沈正堂的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震落一片香灰,案几上的茶杯也随之摇晃起来。“成何体统!都给我……”
“父亲!” 沈明玥突然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声音中带着哭腔。“女儿恳请您,为了沈家百口性命,断了这门孽缘!女儿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家毁在他们手里,不能让母亲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啊!” 她抬起头时,额角已渗出鲜血,在苍白的脸上蜿蜒如红线,那模样既让人心疼,又让人动容。
沈正堂盯着满地证据,喉结滚动数次,眼神中满是挣扎。最终,他抓起断亲书,狠狠掷在地上,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妥协:“明日我便去江府!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但如果没有确凿证据,玥儿,你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当夜,沈府角楼的梆子声惊飞一群寒鸦,“扑棱棱” 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沈明玥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江府方向亮起的三盏红灯笼 —— 那是血煞盟动手的信号。她握紧腰间软剑,剑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终于来了。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充满了期待,仿佛在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一场洗刷耻辱的战斗。
三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屋脊,却在踏入沈府花园的瞬间触发机关。青铜兽首突然张开巨口,喷出带着硫磺味的浓烟,烟雾弥漫,让人睁不开眼。箭矢如暴雨般从假山中射出,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为首的黑衣人扯下蒙面巾,露出狰狞的刀疤脸,眼神中透着凶狠和杀意:“沈明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 他的声音充满了杀意,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就凭你们?” 沈明玥旋身挥剑,寒光与火把的光芒交织,在夜色中形成一道道美丽而危险的光影。“告诉血煞盟,想取我性命,他们还不够格!” 随着她的呼喝,玄影带着二十名影卫从暗处杀出,刀剑碰撞声、暗器破空声在夜空中回荡。战斗中,一名黑衣人突然甩出一条铁链,向沈明玥横扫而来,铁链带着凌厉的风声,仿佛要将她撕碎。沈明玥侧身躲过,手中软剑顺势削向铁链,火星四溅。另一名黑衣人趁机从背后偷袭,沈明玥脚尖点地,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转,软剑如灵蛇般刺向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慌忙举刀格挡,却被沈明玥一脚踢中胸口,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此时,又有几名黑衣人加入战斗,他们配合默契,将沈明玥等人团团围住。沈明玥却丝毫不惧,她挥舞着软剑,在敌群中穿梭,每一次出剑都精准无比,招招致命。她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脸上也沾满了灰尘和血迹,但她的眼神却依然坚定,透着一股不屈的斗志。
战斗结束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晨光洒在满地狼藉的战场上,给这场残酷的战斗增添了一丝温暖。沈明玥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体,剑尖滴落的血珠渗入青砖缝隙。春桃捧着热粥上前,声音带着哭腔:“小姐,您的伤……”
“无妨。” 她擦去嘴角血迹,望着沈清瑶别院方向,眼神比剑刃更冷,“这只是开胃菜。等及笄礼那日,我要让所有阴谋,都在日光下无所遁形。曹氏、沈清瑶,还有血煞盟,我会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决心和信心,仿佛已经看到了敌人覆灭的那一天。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拂起她凌乱的发丝,却吹不散她眼中的坚毅。而在远处,沈清瑶的别院依旧安静,仿佛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