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和下苇坑村临近,回去只用了小半个时辰,等曾家院子在即,赵辰回头看了眼远方,此时一片火红笼罩在那王家村上方,仿佛那些该死或冤死之人集合的怨怒!
突然间朱媺就不敢往前走了,赵辰知道这女人心中对雅雅有愧,他现在心中也有气,但不太敢当着朱媺发火。
“朱姑娘,这曾家现在只剩了一个女娃,可得好好安排!”
本以为朱媺会纠结许久,但赵辰还是小看了帝王家的教育,片刻时间,朱媺又变回了那副冷冷的表情道:“进去再说吧!”
这变化让赵辰有些不适应,他刻意打量了一下对方,分辨不出朱媺的这种表情到底是不是一种伪装。无奈之下也只能叹了口气,随即转身轻轻的敲门。
那隔壁请来的妇人并没有睡,脸色疲倦的为赵辰开了门。
见对方不算太精神,赵辰担心的问了声:“雅雅怎么样?”
还好那妇人只是微微一摇头:“这娃伤心过度了,一直没醒!”
三人这才走进院子。
折腾了一天,其实赵辰也是身心疲惫,眼前的孩子躺在破旧木床上,仅仅盖着一张旧衣服拼制的被子,顿时一阵心酸涌上他的胸膛。突然间,他就决定要将这个孩子带走,否则留着孤苦伶仃的一个娃,那真是作了孽。
想到这,赵辰转身走到那妇人面前,摸出一锭二两银子在手里。
“这位婶,如今雅雅家里没了大人,她家又是独户,我想将她带走,你看如何?”
这世道谁家也不好过,如果一个男娃还好,一个女娃那是万万没人愿意收留的,那妇人和雅雅是邻居,最是担心惹了麻烦,听赵辰这么一说,心中莫名的有些轻松。
“这事情我看问题不大,你留个地址下来,万一村长问起,也好有个交代。”
赵辰将手里的银子往对方手中一递,知道对方不敢冒然收,随即语气诚恳的说道:“这银子你拿着,没事帮这房子打扫一下,我们就住在大沽城内,这丫头随时也可以回来看看!”
女人最是顾家,那二两银子在她眼里,关键时候便是救命的钱。见对方如此一说,也就顺着意思把银子收了。
此时村外响起了两声口哨,赵辰知道是队伍在催促,于是抱起熟睡的雅雅,朝妇人说了声谢谢,转身出门去了。
那妇人知道今天发生了大事,又看见不远的天空一片通红,也是不敢多问,眼看着雅雅被赵辰抱走。
回到队伍,赵辰找了一张担架,和阿八一人一头,亲自抬着仍然熟睡的雅雅往大沽回赶。
此时朱媺走了过来,赵辰突然想起雅雅真名还不知道,于是问她:“你知不知道雅雅的真名?”
朱媺的头在火把的微光下轻轻一摇。
“这女娃还没来得及取名,原来小名叫丫丫,这雅雅还是我让改的。”
赵辰顿时醒悟,他也觉得雅雅这小名有些脱俗,听见是朱媺取的,那就想的通了。
没想到行军一直到了天明,才看见大沽城墙。
“啊巴!”
此时阿八的声音突然响起,疲惫的赵辰才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雅雅醒了。
小女孩昨天经历了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刚刚醒来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等看清边上同样疲惫不堪的朱媺,才恍惚的喊了声:“朱姐姐!”
朱媺脚步顿时一停,脸色开始变红。
赵辰知道朱媺肯定诓不了孩子,赶紧让一个护卫过来抬着担架,随即走到女孩身边,语气温和的喊了声:“雅雅!”
不料雅雅回头看见赵辰,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情,顿时眼泪哗哗的就流了出来。赵辰知道,这个时代五六岁的孩子,早已经懂得了生离死别。
“雅雅别哭,大哥哥带你去吃包子好不好!”
包子可是这个时代的稀罕物,一般家庭过年才或许能吃上。但小女孩此时毫无反应,仍然是一直流泪。赵辰实在没办法,只能将对方抱起来,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此时已经近了大沽城,雅雅无助的看了眼面前的景象,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顿时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
千户所衙门,赵辰补了半天的觉,现在眼睛有些浮肿。
昨夜的事情诸奇没有参与,等赵辰把大概情况和他一说,诸奇的神色逐渐由平淡变成惊讶。随即看着赵辰说道:“这里面有个大问题!”
昨天的事情没有一个不大的,赵辰用疑问的眼神看着诸奇,诸奇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转过头。
“那人虽然是保定巡抚的老丈人,一时也未必查的到我们,但有个事情我们要当心了!”
那王家大宅养那么多兵确实不太正常,赵辰明白诸奇应该是指的这个,于是眨了眨眼反问道:“你是说那些兵?”
诸奇点点头,语气不太肯定的说道:“那些兵有些不正常,应该不是官兵,最有可能是私兵,但也不排除是……”
诸奇没有完全说透,但赵辰已经可以顺着这个意思往下想了。
一个普通大院,养着一二十个弓箭手,还有六七十个彪悍的刀客,刀客还能理解,可这弓手,连赵辰的千户所也找不出二十个以上。感觉诸奇说的第三个很有可能,于是他的眼神凝聚起来,目光恰好落在桌上的木砚台上,那是一个外形十分飘逸的山形台,仿佛用它放的笔写下军事计划,就能出奇制胜。
“诸奇,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有可能是打散的流寇?”
此时的诸奇正用食指轻敲着自己的大腿面,他正眯着眼平视前方,犹如没有听见赵辰的话。
对诸奇的这种状态,赵辰习以为常,干脆也把自己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打起来。那实木与指甲盖的碰撞,犹如时钟流逝的滴答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诸奇突然转过头,赵辰的食指也跟着停了。
“赵哥儿,我有个假设,如果,那些流寇,并不是打散的流寇,而是刻意有人安排在那里,那会是一个什么状况?”
“额?”
赵辰还没做过这种假设,这要是真的刻意安排,那很有可能就是保定巡抚私底下操作的,想到这里赵辰猛的一震,一股寒意突然身上背脊。
“那要是如此,岂不是保定巡抚想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