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接连进出养心殿,门槛都快被踏破。
熬药的药炉日夜不熄,苦药味混着熏香弥漫在殿内,呛得守夜的宫女频频咳嗽。
富察琅嬅衣不解带地守在榻前,看着皇帝时而抽搐、时而呓语,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皇帝猛地从榻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呕出黑血,污了锦被一大片。
“皇上!”
殿内众人齐声惊呼。
只见皇帝双目赤红,脖颈青筋暴起,像疯了一般撕扯着身上的衣物,嘴里喊着:
“贱人!都该死!”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龙袍和床幔。
太医们吓得面无人色,颤抖着把脉诊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皇上这是……这是气急攻心,郁火上涌,伤及五脏六腑,导致吐血不止啊!”
为首的老太医声音都变了调。
“若再不能平息怒火,恐怕……恐怕性命难保!”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六宫。
嫔妃们个个心惊胆战,却又忍不住悄悄打探消息。
葳蕤表面上忧心忡忡,暗中却吩咐亲信密切关注局势。
她望着养心殿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皇上越是气盛,这病就越难好。等您醒了,看您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而在大牢里,凌云彻和容佩被铁链锁在阴冷潮湿的墙角。
凌云彻浑身是伤,气息微弱,却仍倔强地不肯闭眼。
容佩蜷缩在一旁,眼神呆滞,嘴里喃喃自语:
“同归于尽……同归于尽……”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皇帝终于悠悠转醒。
他虚弱地睁开眼,看着守在床边的富察琅嬅,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沙哑的气音。
富察琅嬅连忙俯身:
“皇上,您醒了!太医说,您千万不能再动气了。”
皇帝闭上眼睛,一滴浊泪从眼角滑落。他知道,这场闹剧,不仅伤了他的身,更伤透了他的心,而他的帝王尊严也被侮辱的渣渣都不剩。
可……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等着他稍作恢复后,他便强撑着坐起身来,声音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进忠,去把如懿的阿哥抱过来,记住,此事莫要声张。”
进忠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忙不迭地应下:
“嗻,奴才明白。”
他小心翼翼地退出寝殿,脚步匆匆地往阿哥所居之处赶去。
不多时,进忠便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六指阿哥匆匆返回。
皇帝眼神复杂地望着那黝黑黝黑的小人儿,心中五味杂陈。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用银针轻轻刺破指尖,一滴殷红的鲜血滴入清水中。
随后,进忠又依样为阿哥取了血,滴入同一碗水中。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皇帝死死地盯着那碗水,目光中满是紧张与期待。
若这孩子真不是自己的,他定要让如懿和凌云彻死无葬身之地,让他们为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若这孩子是自己的,那这场闹剧又该如何收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碗中的两滴血缓缓靠近,却并未相融。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晃了晃,险些从榻上栽落。
“孽种!果然是孽种!”
他怒目圆睁,猛地将那碗水狠狠摔在地上,瓷碗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可单是这样他还觉得尤为足够,这根本就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紧接着,他又抓起枕边的玉枕狠狠砸向宫墙,羊脂白玉迸裂成尖锐的碎片,飞溅的碎屑划伤了进忠的脸颊。
他踉跄着下床,龙袍下摆扫翻了案上的青铜香炉,篆香灰混着火星扑簌簌落在地砖上,烫出焦黑的印记。
“欺君!欺君!他们竟然敢欺君!乌拉那拉氏……好一个乌拉那拉氏。”
他嘶吼着踹倒屏风,金丝楠木轰然倒地,声响吓得殿外跪着的宫人无一人敢上前。
恰在此时,富察琅嬅匆匆赶来,还带着给皇上熬的补汤,却被守在殿外的侍卫拦住。
透过虚掩的门缝,她看见皇帝发疯似的撕扯墙上的字画,先帝御笔亲题的“正大光明”匾额被扯得四分五裂。
龙袍上的明黄龙纹在剧烈动作中扭曲变形,皇帝抓起烛台掷向铜镜,镜面轰然碎裂,映出无数个扭曲的帝王面容。
“朕的子嗣!朕的尊严!如懿……你罪该万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嘶吼渐渐化作抽噎。
当指尖触到龙袍上干涸的血迹时,皇帝突然僵住了——那是昨日呕出的黑血,此刻正像道永远洗不掉的耻辱烙印。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突然冷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癫狂后的死寂。
颤抖着扶着龙椅站起身,他嘶哑着嗓子道:
“传旨……让乌常在,来见朕。”
而且经过一番发泄,此时的皇上也想清楚了,理智重新回笼。
如果他现在就将如懿和那个野种杀了,那外界一定会上传他被戴了绿帽子的事儿。
有些事情压是压不住的,即便见血也总会走漏风声。
所以,为了他皇帝的尊严,如懿和那个野种,也还不能死。
“杀了他们?太便宜了……”
随即他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但敢欺瞒于朕,做下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朕要让他们活着,也活得生不如死!”
皇帝阴鸷的目光扫过殿内的进忠,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传慎刑司!”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
不多时,慎刑司的主事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慢条斯理地抚过龙袍上的明黄龙纹,字字如刀:
“凌云彻、容佩二人,目无尊卑,冲撞上位,罪无可恕。朕要你们将他们的四肢尽数砍去,做成……人彘。”
殿内众人闻言,皆是脸色煞白,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
“记住,不许让他们死了。”
皇帝顿了顿,眼中满是森然的杀意。
“完事后,将他们插在花瓶中,送到如懿的床头。朕要让她日日看着,夜夜难安!”
慎刑司主事浑身颤抖,连声道“遵旨”,却不敢抬头看皇帝一眼。
很快,凄厉的惨叫声从慎刑司的方向传来,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渐渐平息。
两个巨大的花瓶被抬出,里面装满了止血的草药和药水,凌云彻和容佩血肉模糊的身躯被强行固定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