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泡书吧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凡心入局 > 第94章 随风而逝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老六说,那张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是我自己的时候,我笑了。

那一瞬间,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根刺,疼却没血,笑也笑不出来。我抬头看着他,嘴角裂开个弧度,眼神却像结了一层霜。

“这就是钩哥给我画的局?”

老六没说话,只默默递给我一把生了锈的钥匙,一张被雨水打湿过的地址条,上面只写着四个字:

“枯井仓库”

黑色签字笔写的,笔画重得像钉子,钉在心口上。

“今晚九点,他要见你。”

“什么意思?”

老六沉默了一下,仿佛脑子里还在斟酌最后一点点仁慈。他吸了口烟,缓缓道:

“意思是……如果你去了,就是一条狗;你不去,就是一具尸体。”

话说完,他避开了我的目光,就像他怕从我眼里看见什么自己承受不起的东西。

我望着天,天还亮着,云却黑压压地像是坠了层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点了根烟,火光映着指节泛白:“他想让我跪着活。”

老六接口:“但你是净空。”

我没接话,只是笑了,那笑有点轻,也有点冷,像是把牙缝里的血抿了进去。

九点前的一个小时,我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我拨通了庄婧的电话。

她接得很快,像是早就等着了,但声音却有些虚弱。

“你打过来了。”她说,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心里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通电话。

我坐在空荡的天桥底下,车流从身边掠过,像一张张冷漠的脸。

“明天你走吧,带着你妈,去北边住几天。越远越好,别留在江东。”

她沉默了一秒,然后问:“你呢?”

“我可能……得去赴个局。”

“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像最后一次。”

我叹了口气:“可哪一次,不是?”

电话那头传来她急促的吸气声,像是努力忍住眼泪,又像是把委屈连同话语一口吞了回去。

她沉了一会儿,说:“我明白了。”

我想说点什么,比如“对不起”,比如“我会回来”,比如“你等我”……但舌头像被钉住了,喉咙哑得只剩下一句话:

“如果我没回来,不要回头。”

第二件事,我去了寺庙外那个旧书摊。

摊主老吴正靠在墙边打盹,看到我来了,抬起头笑道:“哟,净空啊,好久不来了。”

他眼睛老花了,但声音还像从前一样温和,带着点旧时光的余温。

我翻了几本书,最终挑了一本最旧的佛经,封面开裂,纸张泛黄,像是被风吹过无数回的命。

我在扉页上写了一行字:

“众生皆苦,我心亦然。”

老吴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把书递还过来:“这书送你吧。你小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着。”

我抬头看他:“什么话?”

“你说,有一天你要在红尘中找答案。”

我轻轻笑了笑,笑里没有答案,只有一身风尘。

第三件事,我换了件旧外套。

黑色的,洗得发白,袖口还有几道破口。我把那串刻着心经的佛珠戴在左手腕下,半掩在衣袖里,像是藏了一把看不见的刀。

那是师父给我的。

也是我唯一能带进“枯井”的东西。

枯井仓库外,没有灯。

夜黑得像墨泼下来,一切都沉在静得发疯的空气里。

我推门进去,咯吱一声,像是脚步响在坟地上。

一盏冷光灯悬在天花板正中,孤零零地亮着,把四周照得像审讯室。光打在我脸上,把每一道皱纹和伤痕都翻了出来。

钩哥靠在沙发上,穿着剪裁讲究的西装,手里却握着一瓶没开封的二锅头。他面前趴着一只狗——喉咙被割了声带的狗。

那狗睁着眼,眼神呆滞,喉咙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看它。”钩哥点了点那狗,“它不是不想叫,是没得叫了。”

我没说话,目光在狗身上停了片刻,然后挪到他的脸。

他勾起嘴角,拎起那瓶二锅头,用力一砸。

“砰!”玻璃四溅,酒味瞬间窜满整间仓库。

“我给你个选择。”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亮得像毒蛇,“留在我身边,继续活。或者——今晚就埋在这仓库后头的坑里。”

我走到桌边,灯光像一把刀,斜着切在我身上。我低头看了那狗一眼,我们四目相对。

它忽然低下头,尾巴夹紧。

我忽然明白了——这狗怕的不是钩哥,是我。

它嗅到了血气,嗅到了我身上那种只在死局中才出现的杀意。

我盯着钩哥,忽然笑了。

“你知道狗为啥不叫吗?”

他皱起眉头。

我低声说:

“因为它知道——再叫下去,下一个没了声的就是人。”

那一刻,我动了。

刀,不知什么时候从外套里抽出来的,贴在了他脖子上。

他的保镖刚要拔枪,老六不知从哪窜出来,一把将人拽倒在地,枪声被硬生生按在喉咙里。

仓库的灯忽明忽暗,我站在灯下,像个从炼狱走出的孤影,手里的刀泛着冷光。

“我不想再活成狗了。”我说,“也不想活成你。”

钩哥看着我,嘴角抽搐,笑得有些狰狞:“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我不语,只是手腕微微发力,刀锋一沉,划破了他的皮肤,一滴血顺着刀背滑下。

“能不能活,不重要。”我低声说,“但你今晚要是死了,我就不算输。”

空气仿佛凝固了。

钩哥盯着我,眼底翻滚着算计与恐惧。他终于抬手,示意所有人后退。

“你赢了。”他说。

他笑了,笑得像是一只被人踩住尾巴的猫,阴狠、怨毒。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

这局——未完。

我们走出仓库时,风从废铁缝里穿过,像是从骨缝中刮出的寒意。

老六点了一根烟,递给我。

“你疯了。”

我接过烟,火光在他指间一闪。

“江湖不疯,不成活。”

他看了我一眼,半晌才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说话。

其实不用说,他也明白。

今晚之后,我从影像中消失了。那个净空,那条狗,那群让人叫不出名字的尸体,全都随着这一夜的风,吹进了沉默的河流里。

回到宿舍,我打开笔记本,手指停在键盘前,犹豫了片刻,终于写下:

“钩哥放我走,不是因为怕我,是因为他知道,他该怕的,是下一次。”

“这一夜,狗没有叫,刀没有砍,但人心已经死了。”

“我不再是那个要出家的少年了。”

“我叫净空,但此生——已无空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