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气氛如同火药桶,死寂得可怕。
竹叶的沙沙声,此刻听来都格外刺耳。
任盈盈脸色苍白地退到旁边,神色担忧地看着邱白,眼神里满是恳求。
希望邱白不要跟任我行继续斗嘴了。
那毕竟是她的父亲!
向问天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木雕。
相比起任盈盈,他实在太知道自己上司的脾气了。
说的再多,都是无用。
唯有他撞了南墙,才会罢休。
至于说南墙是什么?
向问天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邱白。
他可是知晓,邱白的武功已是止境,可比自己上司的武功还高。
邱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
他也收敛了锋芒,对着任盈盈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自己清楚怎么做。
怎么说任我行也是未来岳父。
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考虑几分。
实在不行,以此为基础,跟她开发几个新招式,就当是报仇了。
毕竟,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
邱白无视了任我行那择人而噬的目光,上前几步,走到石桌旁,拉过一张竹凳,在任我行对面坦然坐下。
这个动作让任我行的卧蚕眉挑动了一下。
“任教主......”
邱白开门见山,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静。
他直视着任我行那双蕴藏风暴的眼睛,冲他拱了拱手,沉声道:“晚辈此来,非为私怨,亦非为江湖纷争,而是有一桩关乎天下所有顶尖武者前路的要事,想与教主商议。!”
“商议?”
任我行冷笑一声,大袖一拂,残余的石粉簌簌落下,嗤笑道:“老夫与你华山派,有何事可商议?”
“莫非是岳不群那个伪君子,想让你来当说客,好化干戈为玉帛?”
“非也。”
邱白摇头,目光扫过破碎的石桌,神色坦然的看着他,悠悠说道:“晚辈此来,只代表我自己。”
“此事,亦与华山、与日月神教无关。”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此事关乎止境之上,先天境界的突破!”
“同样也是关乎任教主你能否再进一步的道路!”
“再进一步?”
任我行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看着邱白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语气轻蔑。
“你是跟着岳不群那伪君子学了一肚子弯弯绕,把脑子也学坏了?”
“还是被东方不败那贱人吓破了胆,跑来老夫这里胡言乱语?”
邱白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眼神锐利如刀,继续道:“教主可知,为何自武当张真人羽化之后,这百年来江湖上再无人能踏入传说中的先天之境?”
“为何强如东方不败,也只能困于止境巅峰,不得寸进?”
任我行脸上的嘲弄之色微微一滞。
东方不败的武功有多恐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可怕。
毕竟是他此生之敌,也是他脱困后最想碾碎的对手,所以心里多少是有点数的。
邱白提到先天之境,还有东方不败困于止境,确实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丝疑惑。
他纵横江湖数十载,阅尽天下武学,自然知晓先天并非虚无缥缈的传说。
张三丰的存在,便是活生生的证明。
但百年沉寂,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冷哼一声,并未接话,目光阴沉地盯着邱白,等着他的下文。
邱白捕捉到他这细微的变化,嘴角微挑,心中一定,沉声道:“武当冲虚道长,集历代先贤推演,得出一个结论。”
“自张真人之后,此方天地规则已变!”
“冥冥之中降下无形枷锁,大道已阻,先天之位,唯存其一!”
“此位如同那独一无二的紫薇帝星,一旦有人占据,后来者便永世断绝了登顶之路。”
“除非这个先来者死亡!”
“唯存其一?”
任我行重复着这四个字,眉头紧紧锁起,眼中精光爆闪。
他并非愚钝之人,相反还是非常聪明。
邱白此言虽惊世骇俗,但逻辑上竟隐隐与他所知的一些武道秘闻相合,他下意识地追问道:“张三丰早已仙逝百年,那占据此位的是谁?”
“张三丰祖师羽化,空出的位格并未消失。”
邱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冰冷的残酷,沉声道:“它被后来者占据了!此人便是——”
“隐居在终南山后,活死人墓的青穹道人!”
“青穹道人?”
任我行眉头紧锁,他虽然知道一些秘闻,可听到邱白这话,还是无法共情。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任盈盈的脸,又看向向问天,笑道:“向兄弟,你行走江湖最广,可曾听闻过这号人物?”
向问天也是一脸茫然,拱手道:“回禀教主,属下从未听闻江湖上有青穹道人这号人物。”
“隐世高人或有,但能占据所谓先天之位,断绝后来者之路……”
话说到这里,向问天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听听!”
任我行得到佐证,更加笃定,指着邱白,对任盈盈斥道:“盈盈,你莫要被这小子花言巧语蒙蔽!”
“什么青穹道人,什么先天之位,规则枷锁?全是无稽之谈!”
“不过是他们这些所谓的正道魁首,或者东方不败那个怪物编造出来,故弄玄虚。”
“要么是掩饰自身无能,要么就是另有所图的幌子!”
“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会遍天下英雄,踩过无数高手的尸骨!”
“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昆仑震山子、还有盈盈你那东方叔叔。这些人老夫都听过,也都见过!”
“甚至你师父岳不群,虽然是个伪君子,但也算的上是一号人物!”
“可这什么狗屁青穹道人?老夫闻所未闻!”
任我行微微起身,眸子盯着邱白,带来巨大的压力,不屑道:“一个藏头露尾的老鼠,也配称先天?也配堵住天下英雄的通天之路?”
“你编故事也要编的靠谱点啊!”
他越说越气,仿佛被这种荒谬的说法侮辱了智商。
邱白神色平静,对任我行的反应早有预料,他缓缓道:“任教主未曾踏足止境巅峰,未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道横亘于前的无形天堑,自然觉得匪夷所思。”
话说到这里,邱白嘴角微挑,语气幽幽。
“你这般就如井蛙难语海,夏虫不可语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