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日着实是吓得狠了,情急之下捅了那个男人一刀,宁氏这般恨我,怕也是有着为自家情郎报仇的缘故。”
“你认得那个男人吗?”要是认识,她还能上门去找人。
看着谢樱希冀的眼神,婉朱摇摇头:“不认识,但看衣着打扮,也是富贵人家。”
这奸夫要是本县人士到还好,巴掌大的地方大海捞针,总能找到人,但若是外地人,就麻烦了。
谢樱越听越奇怪:“俗话说‘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他们到底是怎么诬陷你私通的?”
“他们给我下了药,将个哑巴放到了我的床上,”婉朱忍耻,“其实我并不清楚,到底跟那哑巴有没有那回事儿。”
她当时脑子晕晕乎乎的,当真是着了道儿。
“那个哑巴现在在何处?”谢樱觉得这事儿有些难办,哑巴大概率不识字,更大概率脑子也不太正常,要想让他开口,谈何容易?
婉朱冷笑:“被他们丢到县衙,没过多久就说在牢里染上了鼠疫,用破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了。”
谢樱简直被这个草菅人命的行为震惊了:“那他的家人没过问吗?”
“那哑巴无父无母,更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估计是城墙下的乞丐流民之辈,有谁会去关心他的去向。”婉朱语气平淡。
“难为她们考虑的这么周全,我还以为今日必死无疑,不曾想居然被小小姐救下来了。”
“既然我们来了,势必是要帮你解决这件事儿,”谢樱看了眼婉朱,“你女儿现在在哪儿?我们将她接过来。”
“出事儿之后就被送到原先的夫家了,还望小姐去看看,我只怕他那没心肝的族叔将孩子卖了……”婉朱想到女儿,眼泪又簌簌往下落。
“你,你先别急,我这就让蓝隼和陈寅去把人接回来,只是你得拿个信物,不然他们那边可能不认,孩子也不愿跟着我们走。”
谢樱急忙安慰婉朱。
虽然不知道后面的官司怎么应付,但眼下先得让她们母女二人团聚才是。
芸惠用帕子给婉朱擦脸,谢樱在隔壁的客房中,将脸埋进洗脸盆里,微凉的水刺激着大脑,让她梳理思绪。
这事儿要人证没人证,要物证没物证,简直是无从下口。
“蓝隼和陈首领将婉朱姐的女儿带回来了,小姐要去看看吗?”芸惠看她一脑门子黑线在屋子里乱转,想叫她换换脑子。
婉朱的女儿看着不过六七岁,赵明想伸手去抱小姑娘,对方却一脸嫌弃的拍开他的手,急忙往蓝隼身后躲。
小姑娘个子小小,一脸戒备的盯着赵明,逗的谢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叫我说你狗都嫌吧,”陈寅推开赵明笑着说,“是叔叔把你带回来的,快来给叔叔抱抱。”
小姑娘躲的更厉害了,众人见状哈哈大笑。
谢樱也跟着笑起来,心情轻松后,脑子中忽然闪过灵光:
“你们四个人分作两班去米家前后门守着,看看有无行踪鬼祟的男人,顺便向米府附近的地痞流氓打听打听,宁氏出门也要跟着,知道的越多对咱们越有利。”
自家老公死了没两天宁氏就将人带到家里,可见两人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露水情缘。
婉朱今天被救下,两人势必要商量对策,慌乱之际最容易露出马脚,谢樱只需稳坐钓鱼台即可。
几人得令迅速行动,剩下的人抓紧时间休息。
……
“米林氏可在你家店?”一小队黑衣皂吏抓住店小二,蛮横的问道。
只怕是米家人将她们告到县衙,县令传唤他们过去,谢樱站在楼上冷眼瞧着:
“米林氏没有,林婉朱倒是在这儿。”
那人抬头看见她:“我管你是什么猪啊狗啊的,我家县太爷传唤米林氏,赶紧过去,还能少受些罪。”
谢樱一脸冷淡:“林婉朱现在身受重伤,能否过两天等她身子好些,再去公堂对质?”
昨日去蹲点的赵明和齐七还没回来,贸然去公堂只怕是要吃亏。
那皂吏翻了个白眼:
“又不是什么千金万金小姐,还拿起乔来了,你一介女流还敢跟爷犟嘴,当真是没个男人管管。”
几人叫嚣着,就上来抓人。
眼见无法拖延,谢樱转身进屋去叫婉朱,身后吵吵嚷嚷的皂吏,忽然歪七扭八的摔倒在楼梯上。
“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袭击老子!”为首的皂吏叫骂,蓝隼从楼梯另一边的回廊走到谢樱身边,冲她挑了挑眉。
眼见无法阻拦,谢樱只得跟着一起去衙门。
谢樱看着衙门口的匾额,这是她第二次进衙门。
原告被告分两边站好,县令姗姗来迟。
先是米家人告状,他们的证人是那日见婉朱偷人的丫鬟,宁氏跟族长指控婉朱与人私通,谋杀亲夫。
县令转向问婉朱:“米林氏,你有何说辞?”
不等婉朱开口,谢樱抢白:“你们说婉朱谋杀亲夫,有何物证?这丫鬟毕竟是你们家的人,谁知道是不是受主子的指使?”
宁氏拿出手绢擦眼泪:“我家老爷尸骨未寒,她就敢叫奸夫上门,定是一早就有了首尾,被老爷发现便出手杀人。”
“这些都是的推断而已,再说了,你们连婉朱和人私通都无法坐实,又说你家老爷被婉朱杀害,是如何杀害的?证据呢?”谢樱反问。
“这……”宁氏迟疑。
“如果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只凭着揣测就将人放进猪笼淹死,这未免太过可笑,”谢樱转身面向县令。
“大人,我们那日看见林婉朱时,她正要被米家族长丢进池塘淹死,当日围观的人不少,在场百姓都可以作证,我们将人救下之后,发现她胳膊骨折,喉珠被捏坏,浑身上下大大小小伤口不下百处,形状可怖,令人发指。”
“我们也要告米家族长和宁氏故意杀人,滥用私刑。”
谢樱从袖中取出写好的状纸,由皂吏递到县令的桌案上。
“她杀人我们没证据,可是她偷人当初可是许多人都看见了的,这总不能抵赖吧?”宁氏将当初在祠堂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分明是你们给我下药,那人我根本不认识。”婉朱挣扎着为自己辩解,声音由于喉咙的剧痛而沙哑,听的人分外揪心。
谢樱冲她点头,示意不必担忧。
“据我所知,那奸夫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哑巴,妇女私通,图的无非是‘潘驴邓小闲’(1)五样,而那哑巴和路边的乞丐没什么分别,为何要去跟他通奸?”
“依我看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所谓的谋杀亲夫更是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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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潘驴邓小闲:最早在《水浒传》中由王婆总结,具体包括潘安的貌、驴大的行货、邓通的富,温柔小意还要有闲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