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瑶无奈地笑了笑：“祁爷爷，我相信我的感觉。”
祁正康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随后缓缓地开口说道：“清瑶，感觉有的时候是会骗人的，你问过自己的内心吗？到底是真的不喜欢光瑜还是不敢喜欢光瑜？”
唐清瑶有些不明白，什么叫不敢喜欢光瑜？
祁正康看出了唐清瑶心底的疑惑，他继续说道：“清瑶，你来祁家以后，我常年住在南山，但你在祁家的处境，我也略知一二，你害怕明辉和江月，也不敢招惹明烨，张妈李叔这些佣人你也从不敢得罪，唯有光瑜，我倒是能看出你愿意与他亲近。”
“祁爷爷，您误会了，我之所以愿意跟光瑜亲近，是因为光瑜从小善良，帮了我很多，甚至还救过我的命，我对他一直都是心存感激的。”
“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羁绊不就是这样来的吗？清瑶，你可以问问自己的内心，如果没有江月在中间拦着，你确定你对光瑜不会有半分男女间的感情吗？”
唐清瑶没再说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祁正康这样的假设性问题。
祁正康也没逼迫他，只是慢慢地喝了口茶，神情有些恍惚起来。
他像是在回忆，回忆很久以前的往事。
他的视线落在书桌上摆着的那张泛黄的老照片上，照片里，一个穿着无袖波点连衣裙的女孩子按压着自己要被风刮跑的草帽，笑得很开心。
那是祁老爷子的原配夫人金若楠年轻时的照片。
据说这张照片是当年祁老爷跟金若楠女士恋爱亲手拍下的照片，唐清瑶觉得这种说法应该是真的，毕竟有时候人的爱意在浓烈时，甚至能够通过镜头穿透出来。
祁老爷子早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的声音苍老而又浑厚。
“清瑶啊，当年我与若楠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可她确实苏城百年名门金家的大小姐，我那时候心比天高，带着私心故意接近她，没想到她却如此天真商量，对我没有半点防备，居然真的不顾家人反对，跟我结了婚。”
“婚后，我将金家的事业越做越大，可始终有人说我是吃软饭的，随着我的成功，这样的声音反而越大，而我却糊涂地把所有的罪责怪到了若楠的头上。”
说着，祁老爷子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这还是第一次，唐清瑶看见祁正康卸下防备，周身柔软的样子。
“后来，我终是做了伤害若楠的事情，害得她早亡。这些年，我一直都躲在南山反思自己，如果当初我肯放下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早早认清楚自己内心的情感，也许就不会有这些悲剧发生。”
祁正康眼中的泪意渐渐散去，他看向唐清瑶：“所以，清瑶，我不希望光瑜步我的后尘，我不希望他的婚姻完全被利益绑定，而现在能避免这一切的只有你了。”
唐清瑶一时间心乱如麻，她感觉自己好像跳进了一个漩涡，她想要拼命的挣扎，可好像越是挣扎反而陷地越深。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太多的不对：“可是祁爷爷，大夫人对光瑜虽然控制欲强，但她毕竟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又怎么可能舍得为了利益完全舍弃掉光瑜的婚姻呢？”
祁正康叹了口气：“光瑜可以爱上任何人，但唯独不会爱上苏江月给他选的人。”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唐清瑶的脑子里炸开。
直到这一刻，唐清瑶才明白，原来，她跟祁光瑜，某种意义上说，拥有着同样的遭遇。
他们一直都在被苏江月压迫着，唯一不同的事，她可以逃离祁家，而祁光瑜永远都不可能逃离。
祁正康轻轻地拍了拍唐清瑶的肩膀：“清瑶，帮帮光瑜吧，只有娶了你，最起码他的婚姻才有可能自由，你们都是善良的孩子，爱情这种东西只有可能在两个善良的人身上发生。”
唐清瑶知道，她终究是陷入了那漩涡里，她落下泪来，不知道是在心疼自己还是在心疼光瑜。
她的声音很小，仿佛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她哽咽地说：“可是祁爷爷，我今年就可以拿到燕城电视台的编制了。”
祁正康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抖，终究，他还是将茶杯放下，借着拐棍站起身来，离开书房前，背对着唐清瑶说了最后一句话。
“清瑶，你就当是为了报答祁家这些年对你的养育之恩吧。”
说完，他便杵着拐棍离开了书房。
不过一会，唐清瑶也从书房里出来。
可刚一抬头就看见了祁明烨站在门口的祁明烨。
他双手抱在胸前，满脸审视地看着唐清瑶：“怎么？去了趟书房就成兔子精了？”
唐清瑶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自己的眼睛怕是哭红得太明显了。
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祁明烨皱眉，一个跨步上前，握住了唐清瑶的手腕。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祁明烨的身后就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清瑶，可以跟我谈谈吗？”
祁明烨转身，唐清瑶看见了站在祁明烨身后的祁光瑜。
他站在走廊的阴影中，唐清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他周身阴郁的气场。
唐清瑶手腕一紧，祁明烨挡在唐清瑶和祁光瑜中间，他冲祁光瑜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光瑜，你胆子挺大，不怕被你妈看见了？”
祁光瑜平时对祁明烨恭谨谦让，可今天偏偏丝毫不让：“二叔，你不必拿我妈来压我，我只是想跟清瑶谈谈，这件事情，只要清瑶同意就可以了。”
唐清瑶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被祁明烨给捏碎了。
祁明烨依旧站在原地丝毫不让，他们二人间仿佛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周边的气氛也变得格外紧张。
唐清瑶用力甩开了祁明烨的手，越过祁明烨，走到了祁光瑜身边。
她说：“走吧，我们谈谈。”
祁光瑜房间的阳台很大，唐清瑶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站在祁光瑜房间的阳台上就可以看到不远处苏城有名的灵宝寺。
听说那寺庙很灵，所以香火尤其旺盛。
不过唐清瑶从来没去过。
她想，如果真的灵的话，祁光瑜这样日日夜夜地看着它，心里的愿望终有一天会实现吧。
祁光瑜就这样站在她身后，夜色中新年的炮竹声此起彼伏，他的声音依旧如往日般温和。
“清瑶，我想跟你协议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