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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兴大捷的消息如春风般席卷江东,建业城内处处张灯结彩。街市上人头攒动,百姓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听说了吗?诸葛太傅在东兴大破魏军!\"

\"可不是,据说缴获的粮草堆积如山呢!\"

两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在街角兴奋地交谈着,引得周围路人纷纷驻足。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老天有眼啊!这些年魏贼屡犯边境,总算让他们尝到苦头了。\"

与此同时,吴宫大殿内灯火通明。年仅十二岁的吴主孙亮端坐在龙椅上,稚嫩的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他不停地挪动着身子,龙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太傅此战大破魏军,实乃我东吴之福啊!\"孙亮举起金樽,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童音。他偷偷瞄了眼身旁的侍中孙峻,见对方微微点头,这才放心地继续说道:\"朕昨夜梦见金龙腾空,今日就传来捷报,可见天佑我东吴!\"

诸葛恪整了整衣冠,昂首出列。他今日特意换上了崭新的朝服,腰间玉带上的金饰随着步伐叮当作响。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连平日里略显刻薄的嘴角此刻也微微上扬。

\"托陛下洪福。\"诸葛恪的声音比平日高了几分,\"魏军望风而逃,连军需辎重都来不及带走。\"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战报,羊皮纸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中路主将毋丘俭、西路王基等得知东兴兵败,皆烧营退走,留下粮草器械无数。\"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满朝文武,看到众人期待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具体说来,\"诸葛恪提高声调,\"我军缴获的军械足够装备三军,粮草更是可供大军三月之用。\"他故意将\"三月\"二字咬得极重,满意地看到大臣们脸上露出惊叹之色。

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赞叹之声。老臣步骘颤巍巍地出列,白须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抖动:\"太傅用兵如神,魏贼闻风丧胆,实在是我东吴之幸!老臣活了六十余岁,还未见过如此大捷啊!\"

孙亮高兴地从龙椅上跳了下来,绣着金龙的靴子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侍从们慌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挥手制止。小皇帝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朕要重重封赏太傅!即日进封诸葛恪为阳都侯,加封丞相、荆、扬州牧,督中外诸军事!\"他转头对侍从道,眼睛却一直盯着诸葛恪,\"再赐金一百斤,马二百匹,缯布各万匹!\"

诸葛恪跪地谢恩,额头触地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他想起那些仓皇逃窜的魏军,又想到自己运筹帷幄的英明决策,不由得暗自得意:魏国不过如此,何足惧哉?待我整顿军备,来日直取淮南,定要让曹璟知道东吴的厉害!

起身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侍中孙峻相遇。那个总是面带微笑的年轻人此刻正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眼神中似有寒光闪过。诸葛恪心头突然一紧,但转念一想:如今我功高盖世,又有何惧?随即挺直腰板,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

回到府中时,天色已近黄昏。诸葛恪命人将御赐的金银绸缎尽数陈列在厅堂上,又特意吩咐多点燃几盏烛台。摇曳的烛光下,金锭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成匹的蜀锦在火光中流转着斑斓色彩。

幼子诸葛建随侍在侧,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伸手抚过光滑的缎面,指尖都在微微发抖:\"父亲今日立此大功,威震敌国,实在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忽然意识到任何赞美的言辞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建儿。\"诸葛恪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压抑的兴奋。他摩挲着案上一柄玉如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可知道,为父下一步要做什么?\"

诸葛建心头突地一跳。他注意到父亲眼角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那是每次谈及北伐时特有的神色。\"父亲的意思是......\"他试探着问道,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魏军新败,张特那小贼正龟缩新城。\"诸葛恪猛地站起身,锦袍下摆带翻了一个茶盏。他浑然不觉地在厅中来回踱步,靴底将碎瓷碾得咯吱作响,\"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为父要上表陛下,请求增调兵马,一举拿下淮南!\"

\"父亲!\"诸葛建失声叫道,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脑海中闪过前线送来的伤亡名录,又想起昨日在街市看到的运棺车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我军虽胜,但粮草......\"

\"但什么?\"诸葛恪突然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他一把攥住儿子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诸葛建疼得皱眉:\"难道你也觉得为父不如那曹璟?还是说......\"他声音陡然压低,\"你也被那些老顽固的说辞蛊惑了?\"

诸葛建感到父亲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亢奋。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滚动着:\"儿不敢!只是临近春耕,天气渐热,士卒......\"

\"够了!\"诸葛恪甩开他的手,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风,将最近处的烛火扑得明灭不定。\"为父二十年前随你叔祖入蜀时,你还在襁褓里吃奶呢!\"他抓起案上的军报重重拍在儿子胸口,\"自己看看魏军伤亡数字!\"

夜深人静时,诸葛恪独自站在庭院里的老槐树下。夜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他仰头望着被树枝割裂的星空,忽然想起小时候叔父诸葛亮教他观星的情形。这个念头让他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但很快被胸中翻涌的热血冲散。

\"丞相的印绶......\"他无意识地摸着腰间新佩的银印,冰凉的触感却让掌心更加燥热。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假山后的阴影里,管家端着醒酒汤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他看见主人突然对着虚空挥拳,锦缎衣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

\"曹璟不来,魏国再无良将。\"诸葛恪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砂纸磨过粗粝的树干。他转身时踩到自己的衣摆,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与此同时,在将军府西侧的一处幽静院落中,老将丁奉正与几位同僚围坐在一张红木圆桌前。桌上摆着几坛陈年佳酿,几碟下酒小菜已被吃得七七八八。月光透过院中的梧桐树,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来,再饮一杯!\"丁奉举起酒杯,花白的胡须上还沾着酒渍。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虽然已经五十有余,但酒量依旧不减当年。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最近的东兴之战。丁奉放下酒杯,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眉头渐渐紧锁。\"丞相此战确实打得漂亮,\"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以少胜多,大破魏军,朝野上下无不欢欣鼓舞。但我总觉得...\"他欲言又止,目光扫过在座众人。

\"有些轻敌了是吧?\"留赞接过话头,这位素来直言不讳的将领将酒杯重重一放,酒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我也察觉到了。今日朝堂上,丞相说起魏军时那不屑的语气...仿佛魏国已是囊中之物一般。\"

唐咨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慎言!小心隔墙有耳。\"他紧张地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道:\"如今丞相权倾朝野,这些话若是传出去...\"

丁奉长叹一声,脸上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更深了。他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仿佛看到了动荡的时局。\"希望丞相能保持清醒啊。\"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魏国虽败一阵,但根基尚在。曹璟掌控朝政,兵精粮足,绝非轻易可图之辈。\"

在座几位将领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留赞忍不住又灌了一杯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冲不散心头的阴霾。唐咨的手指不安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而此时的书房里,诸葛恪正在烛光下奋笔疾书。他嘴角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魏国都城洛阳的城墙。那些老将们的忧虑,那些逆耳忠言,早已被胜利的喜悦冲得无影无踪。窗外的月色依旧皎洁,却照不进这位年轻丞相被骄傲蒙蔽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