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槐树叶的碎屑,一路追着欧阳逸飞等人的脚步。龙渊剑的剑锋划破黑暗,劈开挡路的荆棘,剑身上还沾着公孙屠的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众人的呼吸粗重,脚步踉跄,却没人敢停下——朱能的怒吼声像条甩不掉的影子,总在身后数十丈外徘徊,带着淬毒般的怨毒。
“往这边。”欧阳逸飞突然拐进一条隐蔽的山径。这条路比刚才的密林更窄,两侧是陡峭的岩壁,仅容一人通过,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哗啦啦”响,却恰好能掩盖他们的脚步声。他记得药农提过,阴山总坛东面有片废弃的采石场,那里的山包被多年的风雨侵蚀,形成了许多天然的藏身洞。
苏璃扶着手臂发麻的洛千雪,玉笛在指间转得飞快。刚才被柳三娘毒匕划到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淡紫色的痕迹虽没再扩散,却像块冰贴在皮肤上,冷得人心里发慌。“朱能的声音好像远了点。”她侧耳听了听,身后的怒吼声被岩壁挡去大半,变得模糊不清。
洛千雪的银笛不知何时收了起来,她正用随身携带的解毒粉擦拭苏璃的伤口,指尖的动作轻柔却急促:“这毒霸道,暂时压制住了,得找清水冲洗。”她的目光扫过前方,岩壁的缝隙里渗着水珠,在月光下闪着亮,“前面好像有水。”
司马云天被楚青半扶着,左臂的血已经止住,但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筋骨,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靠在岩壁上喘了口气,望着身后蜿蜒的山径,声音嘶哑:“朱能肯定以为我们往总坛反方向跑了,不会想到我们敢绕到东面。”这是险招,东面离总坛更近,一旦被发现,连退身的余地都没有,但此刻也成了唯一的生路。
楚青的软鞭缠在手腕上,上面沾了不少泥灰,他探出头望了望前方的出口:“快到了,前面那片矮坡就是采石场的山包。”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片连绵的山包出现在眼前,每个山包都不高,却被茂密的灌木丛覆盖,岩石裸露的地方能看到人工开凿的痕迹——这里果然是片废弃的采石场。山包之间藏着许多深浅不一的石洞,是当年采石工人留下的,正好用来藏身。
“就这里了。”欧阳逸飞选了个背风的石洞,洞口被半人高的野草遮掩,里面干燥平整,还能看到几块散落的凿子。他率先走了进去,龙渊剑靠在石壁上,发出“当”的轻响。
众人陆续钻进石洞,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苏璃立刻找到洞角渗出的山泉,用手掬起水洗去手臂上的毒粉,冰凉的泉水流过伤口,带来一阵刺痛,却让那股阴寒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洛千雪则捡了些干燥的茅草,铺在地上:“先歇会儿,我去外面放哨。”
“我去吧。”楚青按住她,自己转身走出石洞,隐没在灌木丛里。他的身影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偶尔晃动的草叶,证明那里有人。
石洞里只剩下欧阳逸飞、苏璃和司马云天。
司马云天靠在石壁上,闭目调息。刚才的奔逃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此刻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欧阳逸飞从包袱里摸出最后一小包干粮,递给他:“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司马云天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歉意:“剩下的留给你们吧,我……”
“别废话。”欧阳逸飞把干粮塞进他手里,语气不容置疑,“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苏璃坐在一旁,小口吃着干粮,目光望着洞口晃动的草叶。朱能的声音已经彻底听不见了,只有风穿过山包的呜咽声,像远处传来的号角。她忽然想起梅降雪,不知那位清冷如霜的女子,此刻是否已经站在了武当山的金殿前,是否能说动那位传说中的张真人。
“她会成功的。”欧阳逸飞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道。他望着洞外的夜色,龙渊剑的剑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们只要再撑几天,等她回来,一切就都有转机了。”
司马云天啃着干粮,点了点头。他想起梅降雪临走前的眼神,坚定而沉静,像暗夜里的一点星光。那位女子看似清冷,骨子里却藏着不输男子的坚韧,由她去请张真人,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洞外的草叶“沙沙”作响,是楚青在调整警戒的位置。远处的阴山总坛依旧灯火通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这片废弃的采石场。朱能的怒吼声早已消失在风里,却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朱能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追杀,或许会来得更猛烈。
“我守上半夜。”欧阳逸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们先睡,养足精神。”
苏璃和司马云天没有推辞,连日的奔波和恶战让他们早已疲惫不堪。靠着冰冷的石壁,听着洞外隐约的风声,两人很快便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未褪的倦意。
欧阳逸飞坐在洞口,龙渊剑横在膝上。月光透过草叶的缝隙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望着总坛方向那片跳动的灯火,又想起那个神秘人的身影,心头百感交集。这场看似孤立无援的战斗,似乎从一开始就藏着不为人知的助力,而他能做的,只有守住这份等待,直到梅降雪带来那道决定性的曙光。
夜色渐深,山包上的风越来越凉,朱能的声音早已彻底消失在远方,只有偶尔掠过的夜鸟,在寂静的采石场里留下几声啼鸣,很快又被浓重的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