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黎发火时牵动到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绷带上也渗出点血珠。
小林子一下子紧张了:“是、是我不好,少爷你不要生气!”
秦江黎忍住肺部的疼痛,执着地问出他的问题:“为什么不保护许思言?为什么不救他?”
小林子只能实话实说:“因为少爷快死了,许先生让我保护你,带你先走,我、我能力有限,救不了他……”
秦江黎还想说些什么,姜旻却摇了摇头阻止:“算了吧,他能带你逃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过分苛求。”
“可……”
可是什么呢?小林子能在那种必死之局中救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有什么立场指责他。
秦江黎勉强扯出一笑,对小林子说了句“谢谢。”
小林子掌心攥拳,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许先生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得听他的话,而且——
小林子看着怅然若失的秦江黎,心想这样也好,把让许先生受伤的责任都推到他自己身上,少爷怪他、恨他,他都没有怨言。
否则少爷知道是许先生用命救了他们两个,肯定会更加自责的吧?
虽然不知道许先生瘦弱的身躯为何会爆发出那么惊人的力量,但如果这是他想保守的秘密,他会为他保守。
秦江黎醒过来后,秦策虽然暂时没有打断他的腿,但在秦策的强硬要求下,他不得不交出许思言的戒指。
秦江黎极其缓慢地摘下戒指,犹豫着要不要交出去,秦策将戒指一把夺过,怒道:“磨蹭什么呢?赶紧滚!”
秦江黎还想见见许思言,但看秦策脸色铁青,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便不敢再提。
眼看着病房的门又关上了,秦江黎失望地垂了垂眸。
回到自己的病房,秦江黎越发觉得难过和憋屈不已。
姜旻以为他是因为挨了秦策的骂,安慰道:“他不是气你,他是气他自己,从许思言受伤后,他就一直这副鬼样子,跟吃了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谁去都得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秦江黎并不在意这个,他只是发现只要有秦策在,他就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离开秦家,才能挣脱秦策的束缚。
“许思言什么时候离开秦家?”
秦江黎突然问道,姜旻一愣,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姜旻的反应让秦江黎有些心慌,“许思言的手好了就可以离开了吧?”
姜旻犹豫着说:“出事前说是这么说的,现在……”
现在姜旻也不知道了,秦策肯定不会同意。
秦江黎如遭雷劈,秦策怎么还能出尔反尔呢?
原本还因为许思言即将离开秦家而失落了好一阵的秦江黎,此刻想让他离开秦家的心达到了顶峰。
“不可以半途而废!”秦江黎眉心蹙起,懊恼地说。
姜旻惊讶地看他一眼,“你们也算患难与共了,还以为你会接纳他呢,没想到你还是要他走?”
秦江黎握紧空荡荡的无名指,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是,我要他离开秦家!”
姜旻没想到秦江黎竟然这么决绝无情,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秦江黎竟然打算拉他下水——
“旻叔,你帮我吧,无论用什么办法,让许思言离开秦家!”
姜旻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秦江黎:“臭小子你想让叔死就直说,用不着这么坑我。”
秦江黎是嫌他被秦策收拾得不够惨吗,现在遇到许思言的事他都得再三跟秦策确认,哪里敢自作主张。
秦江黎虽然没有参与过家里的事务,但是也知道他们这一行最忌讳的是什么——
“秦策常说感情是软肋、是束缚,是最要命的东西,难道你想看着他被抓住软肋、束住手脚、死无全尸吗?”
“我……”姜旻又何尝不知,秦江黎的话也正是他所担心的,但是——
“他的想法是我能左右的吗?这个世界能强迫他的人还没有出生。”
“别人当然不行,但你是他最好的兄弟啊,你的话他肯定会听一听的吧?不能等出事了再后悔,要趁他们现在还没多少感情,让他们早点断了!”
姜旻张了张嘴,不置可否——没多少感情?他怎么觉得秦策已经情根深种了呢。
秦江黎看姜旻不为所动,又劝道:“再说许思言继续待在秦策身边也不安全,他有几条命可以折腾的?离开秦家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姜旻眸光微动,内心似乎有些动摇。
秦江黎连忙趁热打铁:“为了秦策、为了老秦家,许思言必须离开!”
见姜旻还是不肯松口,秦江黎使出惯用的伎俩,摇晃着姜旻的胳膊:“叔啊,你从小最疼我了,你就答应我吧,以后你就是我亲叔!我给你养老送终!”
姜旻被他晃悠得脑袋都大了,一记手刀劈了下去:“臭小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孝顺?还养老送终,怕是没老也要让你给送终了!”
他止住又要闹腾的秦江黎:“行了行了,我会看着办的,要是秦哥以后找了个更年轻的小鲜肉,你可别哭!”
秦江黎头如捣蒜:“不哭不哭,我一定会祝福他的。”
管他是什么小鲜肉还是老腊肉,赶紧把秦策打包带走!
这边病房里的秦策还不知道秦江黎张罗着要给他找小鲜肉老腊肉,坐在许思言床边对着个戒指长吁短叹。
“这个戒指对你很重要吧,看你天天戴。”秦策对着昏迷的人轻声说着话。
秦策曾问过许思言戒指是不是秦子忱送他的,当时他没有回答,只是神色有些异常,似有被抓包的窘迫。
“我其实不喜欢这个戒指,一看到它我就想到另一个人。”
当着他的面,戴着秦子忱的戒指,这何止是不爱,恐怕已经到了仇恨的地步。
秦策想要解释些什么:“我当时……”
他踌躇了一会,话在嘴边转了转,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
当时许思言被绑架的时候,他确实没有急着要救他,甚至想通过他抓捕威廉。
秦策深深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让你寒心了。”
在许思言心里,是不是见死不救的他比贪生怕死的秦子忱还要可恨?比势如水火的秦江黎还要恶劣?
秦策看着掌心里光芒有些暗淡的戒指,忍不住问道:“对你那么重要的戒指,为什么要送给别人呢?”
秦策的语气不是质问,反而显得有些落寞。
在许思言心里,他好像从来都不是第一位的,也从来没有被选择。
“当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秦策抚了抚许思言的发顶,努力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他不敢有怨言,只是无法抑制心里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