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好更加摸不着头脑,“什么不明不白的生意?你把话说清楚。”
寺丞似乎没什么耐心,只是一味地催促着祝卿好,“郡主若是没什么事情,你随我走一趟,去大理寺把话说清楚也就没事了。总好过在这里干站着浪费时间。”
齐姮可没有那么多耐心,上前就要强行开出一条道路,“我家郡主今天去皇宫有事,改天再说,把路让开。”
大理寺寺丞还带了一些大理寺的衙役,每个人都拿着棍棒,如果真的拼起来,祝卿好与齐姮双拳难敌四手。
祝卿好拉住了齐姮,心想着不过也就是走一趟的事情,“算了,咱们身子正不怕影子斜,跟着他们走一趟便是了,也废不了多少时间。”
祝卿好命人去香韵坊拿账本,跟着寺丞一起去了大理寺。
进了大理寺专门审查犯人的房间,立刻有人关上了房门,祝卿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们这是做什么?”
寺丞座下,命人细细查看账本,“郡主,别着急,只是害怕你们逃跑而已,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谁来了,都得关门。”
祝卿好安下心神,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寺丞大人,这一下可以说为什么请我过来了吧?”
寺丞只不过三十几岁,却摆出一幅长辈的姿态,开始对祝卿好指指点点,
“郡主,你说你做什么生意不好呢?非要找一群女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卖弄风骚,卖什么香膏。本来女人就风骚下贱,你又这样做,这不是故意惹人猜忌吗?”
“下官劝告你,回去之后把那些女人都辞了吧,换成男人就好的多。而且,郡主你一个女人家,虽然未出阁,可是还是不要抛头露面得为好。在家里找个男人出来理事,就没有这些麻烦了。”
“你看看,现在有人告到了我这里,说你聚众卖淫,你让下官好难办啊!”
祝卿好听着差一点气笑了,她原以为是有人眼红她做生意,便状告她做假账,却没想到来了这一出戏。
祝卿好反而不急了,“寺丞大人,这话就不对了。首先,大梁的律法没有规定开青楼违法。其次,账本在这里,出入帐都有迹可循,我们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最后,女子做生意没有错,还请某些人不要自己的心脏,就看什么都脏。”
寺丞被噎住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也差不多了。简直就是指着他的鼻子骂。
寺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恼羞成怒恼羞成怒,“你!我一片好心劝解你,你真是愚不可及!”
齐姮看着寺丞虚伪的面孔,差一点控制不住握刀的手。
祝卿好本来不想管这些闲话,其实她一直知道坊间有一些流言蜚语。但是只要不闹到她面前,她可以装做听不见。
可是这些话既然搬到了台面上,她就不能装聋作哑了,不得不辩论一番。
祝卿好:“寺丞大人,你说女子做生意就是卖弄风骚,可是就我所知,这大街小巷,男人卖钩子的也不少啊?这事怎么说?”
齐姮在旁边听到这话,憋不住笑了。祝卿好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大梁民风开放,有龙阳之好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京城里还有专门的“青竹馆”供达官贵人取乐。也有不少“个体户”单干,在大街上揽客。
祝卿好话糙理不糙,可是这话也太糙了。
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男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祝卿好说得是事实。
尤其是寺丞,一张脸瞬间红到了脖子跟,“这这这......这能一样吗?”
祝卿好内心冷笑,好好好,卖屁股还卖出了一个三六九等。简直是笑死人了。
祝卿好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在寺丞大人眼里,男人卖钩子就是高雅,女人做生意就是下流!是不是?”
这一下,就连在寺丞手底下做活的人都开始笑了,这老小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寺丞听着底下的嗤笑的声音,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祝卿好的鼻子,说话间唾沫星子横飞,“你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祝卿好看着急得跳脚的寺丞,她不光不怕他,反而还敢跟他站起来拍桌子。
祝卿好也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明明是你先大放厥词!”
“什么狗屁的女人做生意就是风骚下流,明明就是你们这些人狗眼看人低!”
寺丞更加愤怒,“你听听,你说的这些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说的吗?”
祝卿好冷眼看着他,
“我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用不着你来教我。还有,说不过我,就试图捂住我的嘴,你真是......下流又无耻。”
“你作为一个男人,享尽了家族的好处,还在这里厚颜无耻地端起碗喝汤,放下碗骂娘。做人可不能既要又要,会显得你像个不知感恩的畜牲。”
“既然你说女人风骚又下流,那我就想问问了,你的母亲,你的姐妹,你的女儿,在你的眼里,是不是也是风骚又下流?”
寺丞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倒不是因为祝卿好说他的家人,而是大梁以孝道为重,如果被人传出去他在这里如此大放厥词,被有心人参一本,那他苦苦追求的官途,就会毁于一旦。
寺丞颤抖着嘴唇:“你......你给我闭嘴......”
祝卿好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继续说,
“你的母亲为你日夜操劳,你的姐妹放弃和你争夺资源,你的女儿为你去联姻,她们这些女人都是你平步青云的工具,帮着你步步高升。你现在功有所成了,又反过来说女人的不是。”
“你别忘了,你是从女人的双腿之间爬出来的,那照你这种说法,你是不是脏东西?”
寺丞被祝卿好疾言厉色的样子吓住,所有的话像是箭矢一样扎在寺丞的身上。
祝卿好的话,在这个时代里从未有人说过,但是一旦说出来了,却像是子弹一样正中眉心,振聋发聩。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或者说,祝卿好说得太对了,根本就反驳不了。
祝卿好笑了笑,眼神却没有一丝温度,
“你们这些人,就是看不得女人好过。明明你们这些男人都不认识,可是在压榨女人方面,却总能出奇的一致。你们就希望女人三从四德。”
“这些都是屁话。生而为人,本来就不应该被分作三六九等。”
“女人,就该从政、从商、从法,得钱、得利、得势、得权。这才叫三从四得。”
齐姮微微睁大眼睛,从未有人敢如此说话,从未有人敢扯下这些遮羞布。
可是祝卿好敢,她不光敢,她还敢把所有人吃饭的桌子掀了。
寺丞气得身体发抖,“你......你就算是强词夺理,也没用!你也得老老实实地等在这里查账,哪里也不能去!”
中午好一怔,这一句话,似乎给了祝卿好一丝提示。
祝卿好脑海中闪过一丝闪电,为什么这群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要去干正事的时候来了?而且为什么把她带到大理寺之后,就一直强调让她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她差一点上了他们的当。
祝卿好环视一圈,冷笑道:“我看明白了,你们今天弄这样一出戏,根本不是什么要查我的账。而是想把我困在这里,不让我去争当铁矿的当家人。”
祝卿好上前两步,看着寺丞,“有人告诉你,要你把我拖住,不让我进宫,对不对?”
寺丞内心大惊,不敢置信祝卿好就这样猜出来了。
寺丞强装镇定,“一派胡言!总之你现在走不了,除非你能证明自己清白!”
祝卿好冷眼看着他,
“谁检举谁举证,你身为大理寺寺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吗?你应该让举报我的那个人拿出证据证明我确实有问题,而不是让我在这里自证清白。”
“你要是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就赶紧回家奶孩子吧,别坐在大理寺丞的位置上,不干人事。”
说完,不再看大理寺丞猪肝一样的脸色,拉着齐姮就走。
门口的人不敢拦,可是大理寺丞野猪一样的吼叫声自身后响起,“你们都瞎了吗?!谁要是让她走了,就给我滚蛋!”
衙役们没有办法,面面相觑,不敢有所动作,又不敢没有动作,但是为了这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又不得不拦。
祝卿好深吸一口气,没有为难衙役,转身看着大理寺丞,眼神危险,“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
大理寺丞咬着牙说:“你是皇后的外甥女,怎么?又想用这层身份来压我吗?我可是大理寺丞!不畏权贵,惩恶扬善!我......”
祝卿好懒得听他在这里放屁,直接打断他,
“昨天赈济沧州灾民,我一个人就出了十万两!敢扣留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钱收回来!”
“要我留下也可以,要不你自己出钱填补沧州灾情的赈济银,要不到时候,你就提着自己的脑袋去找皇上吧!”
“你以为我是谁?你没有证据就干把我当一个犯人审问,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罢,祝卿好抄起手边的瓷杯,狠狠摔在了地上,瓷杯碎成碎片,所有人吃惊的看着这个小郡主。
大理寺丞嘴唇变成惨白色,他刚才真的忘了,这个小郡主可是皇上和皇后眼前的大红人,现在得罪她,大理寺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祝卿好转身就走,“齐姮,我们走。”